我強撐著身子回到宮中。
自和他在一起後,我遣散了自己的小後宮,一心圍著他轉。
眼下竟連個侍奉的丫鬟都沒有。
宴遠洲,好像是鐵了心地要趕我走了。
手上新傷舊傷齊發,痛的要死。
這幾日又總是頭暈,都快要看不清事物了。
視線總模糊,像蒙了一層霧,什麼也看不清了。
忽而喉中似有熱 流湧出,嗆了鼻息,我捂著唇猛咳幾聲。
隻覺手心一熱。
血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原來是咳血了。
我翻出首飾,預備去宮外找郎中。
一陣笑聲響徹宮中,我慌忙把手背過身後藏著。
寧妍妍一人來了,搖著手中團扇放肆恥笑,與在宴遠洲麵前判若兩人。
“喲?窮到變賣首飾啦?”
寧妍妍連嘖了幾聲,提起一串金珠項鏈打量。
“反正你很快就要被趕出宮了,這些首飾留在你那兒也沒什麼用處,本貴妃便勉為其難收下了。”
宴遠洲已經封了她為貴妃嗎?
忽而想起,他還從未給我一個名分。
宮人從來隻喚我聲娘娘。
“我的東西,不許野狗拿。”
說這話時,我的聲音已接近嘶啞。
寧妍妍氣急敗壞,揚起手來便要打。
我一隻手抄起桌上的東西,朝著人一通亂砸,有什麼便扔什麼。
“莊不雁!你瘋了!”
寧妍妍被我扔的叫喊不止,沒一會兒就哭得一抽一抽的。
隻可惜,野狗的眼淚,我從不放在眼裏。
又扔了幾件金器,我仍不解氣。
可手上還有血,我便隻踹了她一腳,就要把人往外趕。
宮外的人顯然聽到了動靜,快步入殿。
“雁兒,你怎麼了?”
我眸色一亮,見宴遠洲大步朝我邁進。
隨後越過我,徑直走向寧妍妍。
寧妍妍哭得梨花帶雨,直往宴遠洲懷裏鑽。
貓兒似的黏著他。
“陛下,妾不過是想看看那些首飾而已,莊不雁就打了妾。”
宴遠洲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不問對錯便沉聲下令:
“給她。”
我抄起金珠項鏈扔了過去。
狠狠砸上了宴遠洲的身。
“妾還要那明珠耳環。”
“給她。”
“那個破木釵,妾也想要。”
“給——”宴遠洲生生停下了話頭,目光直直停留在木釵上。
木釵是他親手為我做的,他不會不記得此物。
我篤定地看著他。
這是我們的定情之物。
他耗費了七日雕刻,手上磨得全是繭子。
我舍不得戴,他更是連碰一下都舍不得。
木釵何等珍貴,又怎麼會輕易給了她?
靜默片刻,宴遠洲抬手,乏力地揮了揮。
“賣了。”
一聲令下,宮人們便上前搶我的木釵,他們粗魯地推搡著我的身,衣衫被扯壞。
有幾名宮人大膽地探頭窺視,被我連聲罵得縮了回去。
我聽見他們說:
“瞧,娘娘還是這麼彪悍。”
“難怪被陛下厭棄了。”
眼下我卻沒力氣再罵,嗓子已幹啞得不成樣子了。
被宮人一把推開時,我氣的去捶宴遠洲,全然不顧手上的傷痛。
卻再沒一絲力氣質問他。
為什麼?
為什麼不記得你送我的木釵?
那是你親手做了七日,贈與我的定情之物。
你說情意難訴,以木釵寄相思。
又小心翼翼地藏著它,連宮人不小心看一眼都氣個半死,偷偷讓人挖了他的眼。
又說,自己朽木難雕,謝我不厭之情。
宴遠洲,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騙子。
宴遠洲。
大騙子。
我聲嘶力竭地哭鬧著,頭昏沉不已。
宴遠洲終於察覺到我的不適了,他上前兩步,伸出的手懸著。
身邊忽而發出一聲慘叫。
“陛下,貴妃娘娘昏過去了!”
看著幾十名太醫齊聚永壽宮忙碌,我隻覺晃眼,頭暈得很。
太醫們生怕宴遠洲吃醋,都不曾上前,皆是懸絲診脈,隨後欣喜異常地下跪:
“賀喜陛下,娘娘已然有身孕了!”
眾人皆跪地賀喜,我被人強行按著叩首。
除了父王,這是我頭一回給人磕頭。
隻是,這一磕,好像有點兒太重了。
我有點支撐不住了。
好困......
“宴遠洲......”
我用盡全身氣力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