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進程家開始,就有了做不完的活。
白天打掃庭院和別墅,晚上還要給程妍按摩敷臉。
有好幾次,程妍都說我做得不好,暗自擰我大腿。
她擰的地方刁鑽,專挑腿根的軟肉。
晚上,我經常一瘸一拐地扶牆回屋。
三年裏,我很少能看到江清風。
他好像一直很忙,但我疼得受不了的幾次,他又會突然出現。
有一晚,我睡得迷迷糊糊,一翻身壓到傷處,痛得齜牙咧嘴。
卻聽見一道歎息聲。
第二天,桌子上多出來一瓶紅花油。
我追出去,發現他和程妍在樹下抱做一團,吻得昏天暗地。
回去,那瓶紅花油就進了垃圾桶。
而我抱著垃圾桶,哭得不能自已。
還有一次,程妍嫌我端去的燕窩太燙,當場潑在我身上。
我的胳膊上立刻出了一片小水泡。
夜裏,胳膊又疼又癢,我含著眼淚兀自吹著。
等江清風站在床前,我才反應過來。
“清風,哥哥。”
他還是那個麵冷心熱的少年呀。
我彎了眉眼,可憐兮兮拽他。
“藥,呢?”
伸出去的手被他拂掉,轉而握住那隻胳膊。
“不是挺會害人的?這會兒知道叫哥哥了?”
我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但打心底裏開心,他又願意理我了。
他擰開燙傷膏,輕手輕腳塗在患處,又來看我的表情。
見我沒有不適,才舒了口氣。
“你要在程家呆不下去,就趁早離開。”
我搖搖頭,一臉倔強,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哭什麼?”
“江家沒了,現在你在哪,我就在哪。”
其實沒什麼的,不就是受了點欺負嘛。
有時吃不飽,夜裏餓得難受,我就努力讓自己睡覺。
夢裏,我能吃到江伯母給我做的桂花糕和糯米團團。
還有少時,江清風神不知鬼不覺往我書包裏放的旺仔牛奶。
就算我討厭程妄和程妍,但我還不想離開這裏,不想離開他。
江清風聽我說著,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後,才抬起頭,眼中是我沒見過的複雜情緒。
“有時候乖巧又結巴,也是好事。”
沒過多久,聽說江清風已經混成了程妄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憑著關係,我被調到了程老夫人身邊伺候。
她長著一副菩薩麵孔,慈祥又親切,待我極好。
除了平時會塞給我小點心,還總會笑眯眯地拉著我話家常。
不是問我江家的事,就是時常和我念叨江清風。
可她似乎忘了我是結巴。
很多事,我磕磕絆絆都說不清楚。
後來,她不再問。
隻是想起來時,就和我說說江清風的近況。
最近江清風又幫程妄做成了一件大事。
她問我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我搖搖頭,我和他基本都見不到麵,更別提會和我說這些事。
老太太對我更加和顏悅色,拍拍我的手,讓我有空就去看看江清風。
有了這話,我高興地跑去找他。
一別三個月,樹上的蟬都叫不動了。
再見麵時,要和他說一句,我很想他。
也想說,我想明白了,混混就混混吧,隻要是他就好。
但是能不能不要和程妍走那麼近了,我心裏不好受。
推開屋門,桀驁的少年沒有轉過頭,而是一陣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江清風躺在床上,麵色慘白,身上裹滿了白色布條。
我攔住一個人,恨自己舌頭偏偏又打結。
“他,他,怎麼了?”
程妄這時候走到我旁邊,不顧我掙紮,拉我入懷。
“看見了嗎?你現在的舒坦,都是他用命掙來的。”
“他和我說,你太煩了,做完這件事,就交換你到老太太身邊,他眼不見為淨。”
“他這個理由實在蹩腳,其實想讓你在程家好過,還有個更好的方法,不是嗎?”
他的話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我一直以為,做混混隻要狐假虎威就行,但沒想到是玩命的活計。
早知道是這樣,我一定拚命忍下疼痛。
拉著他,告訴他不要犯傻。
程妄說的方法,我不是不懂,可我不想懂。
“小結巴,我們打個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