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淵拂袖而去時帶起的風,吹得我鬢邊碎發微動。
他那張寫滿慍怒和不解的臉,像極了上一世我第一次反駁他時的模樣。
那時我不過是小聲說了一句「這件外袍的顏色,似乎深了些」。
他便冷了臉,足足三天沒有踏入我的院子。
我卑微地忍讓,曲意逢迎,換來的卻是烈火焚身的結局。
如今,他連一句「兩不相幹」都受不了了。
「玉蘅!你真是要氣死我!」父親鐵青著臉,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
「陸將軍對你態度不好,還不是因為你沒拿出誠意!」
「還不快去把你外祖父的醫書拿出來,為將軍療傷才是正經!」
主母也跟著敲邊鼓,語氣裏滿是算計:
「是啊玉蘅,隻要陸將軍傷好了,到時沈家也水漲船高,何必使這些小性子。」
「爹,娘,你們就別指望她了。」
沈玉瑤送走陸家母子嬌笑著走進來,一身綾羅綢緞,珠翠環繞,襯得我越發寡淡。
「一個鄉野郎中的破書,能有什麼用?」
「陸哥哥早就說了,他尋來的神醫,醫術通天,哪是尋常人能比的。」
她輕蔑地掃了我一眼,眼底的不屑幾乎要溢出來。
「鄉野郎中?」我輕笑出聲,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姐姐,那你最好日夜焚香禱告,你口中的神醫真能醫好他。」
「否則,我怕你前腳風光大嫁,後腳就要哭著做寡婦了。」
「你!」沈玉瑤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尖叫。
「你敢咒我!沈玉蘅你就是嫉妒!嫉妒我能嫁給大將軍!」
「娘!你看她這副嘴臉!趕緊把她嫁出去,省得她在這裏礙眼,衝撞了我的喜氣!」
「沒錯!」主母立刻附和,眼中閃著精光。
「這事不能再拖了!陸夫人那邊也在催,說是想早日完婚,好給將軍衝衝喜!」
滿室的算計,一張張急切的嘴臉。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
「不必勞煩父親母親,我要嫁給病入膏肓的攝政王,慕長風。」
此言一出,全家震驚。
「你說什麼?」父親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堅定地重複:「我要嫁給攝政王慕長風。」
腦海中浮現出上輩子臨死前,慕長風那雙善意溫柔的眼睛。
他也是將死之人,卻在我臨死前,給了我唯一的暖。
這一世,換我來救你。
......
我沒理會沈家的雞飛狗跳,隻帶了一個小小的包袱,便來到了北街的攝政王府。
王府朱門緊閉,門前的石獅子都蒙了塵,帶著幾分蕭瑟。
我正準備上前叩門,一輛華麗的馬車卻在我身側停下。
車簾掀開,露出沈玉瑤那張刻薄的臉。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沈玉蘅。」
她陰陽怪氣地開口,目光落在我身上,滿是鄙夷。
「怎麼,被陸家退了婚,就這麼不要臉,追到北街來了?」
「以為站在這裏,陸哥哥就會多看你一眼?」
她身邊的陸承淵也下了馬車,他見到我,眉頭立刻擰成一個疙瘩,眼中的嫌惡毫不掩飾。
「來人!」他甚至不屑於同我說話,直接對著身後的侍衛下令.
「把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給我趕走!別讓她臟了攝政王府門前的地!」
他話音剛落,兩個高大的侍衛便氣勢洶洶地朝我逼近。
陸承淵抱臂而立,沈玉瑤依偎在他身側,兩人臉上都掛著看好戲的冷笑。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又威嚴的女聲從王府門內傳來。
「我看誰敢。」
王府那扇緊閉的側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素色宮裝、氣質雍容的婦人走了出來.
是薛太妃。
她看都未看陸承淵一眼,徑直走到我麵前,親手接過我手裏那個小小的包袱,語氣溫和:
「玉蘅丫頭,快進來吧。」
隨即,她才緩緩轉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射向陸承淵。
「陸將軍好大的官威,竟在攝政王府門前,要動攝政王府的客人。」
陸承淵和沈玉瑤的臉色瞬間煞白。
薛太妃冷哼一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巴掌,狠狠扇在他們臉上。
「玉蘅是我請來的客人,我看你們誰敢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