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穎白著的臉瞬間紅的滴血:“鐘教授。”
她知道鐘毓看不上自己。
讓她來家,卻在挨著廚房的偏房見她,還一字不提讓她坐下。
這就是赤裸裸的震懾。
或許連震懾都算不上。
畢竟。
在鐘毓這樣的人眼裏,她檀穎這樣的女人就是個不入流的貨色。
根本不值得她大動幹戈的出手整治。
“沈潯這幾天沒跟你說他去哪兒了吧?”
檀穎沒說話。
鐘毓似乎也沒想等著她回答,自顧自的說:“他在英國陪他老婆呢。”
說著,她拿出幾張照片放在剛剛那遝檀立春照片的旁邊。
一左一右。
互相映襯。
檀穎的指甲已經深陷手心軟肉。
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被什麼鈍器來回穿透的嗞啦聲。
她真的不知道沈潯什麼時候有老婆了。
她一直以為,這些年她和沈潯之間都隻有彼此的。
她明明不是見不得人的小三兒的!
雖然檀穎也知道自己大概率在沈潯這裏求不到一個結果。
門當戶對,這個詞聽起來老舊封建。
可是真到事兒上,人才明白,這四個字才是至理名言。
柴火門什麼時候都配不上高門樓。
原本檀穎想著自己不靠沈潯。
不吃他的,不喝他的。
再難也不朝他開口求助。
那她總算是人格獨立的吧?
那個瀾翠灣的別墅,也是沈潯因為她不要他的錢,和她鬧了一場之後,強硬的塞給她的。
檀穎想著,她要是再努努力,拿幾個獎,是不是就能夠得上沈潯了?
即便是不能和他肩並肩,起碼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不會太丟他的人跌他的份兒。
她真的一直在努力的啊!
她廢寢忘食的啃劇本,學表演,學各種技藝。
在片場幾乎不用替身,臟的累的都自己上。
連難說話的馮伯年導演都在《予你今生》殺青時誇她可造之才,還和她約了下部戲。
可是,直到這一刻。
檀穎盯著照片上挽著沈潯胳膊的那個優雅女人。
她終於意識到。
有些東西,出生的時候有的,這輩子就不會缺。
出生時候沒有的。
這輩子再怎麼扒拉,也不會再有。
這不是不公平。
這是命。
鐘毓看著快要站不住的檀穎,適時的拿起一張沈潯和那個女人合影照片。
“檀小姐雖然是從小地方來的,這幾年也算是見過世麵的,幫我瞅瞅,我們家沈潯和我這兒媳婦般不般配?”
檀穎突然腦袋一陣嗡鳴,她的胃裏一陣反酸,身子晃悠了下。
她猛地捂住了嘴巴。
鐘毓瞧見,不動聲色的說:“檀小姐,各人有各人的命,你也別怨我。我們這樣的家庭也有我們的不易。這些年你跟著我們家沈潯,也不算虧。聽說你最近資源不錯,馬上就有一部戲要上映了是吧?”
檀穎聞言沉默了兩三秒。
再抬起頭的時候,她眼眶的酸澀已經被咽回了肚子裏。
“鐘教授,我謝謝您安排人帶我爸爸去旅遊。照片很好,我留著了,等我爸回家我拿給他老人家看看。還有,我懇求您別動我的戲,那不是我一個人的東西,我自己一個怎麼著都不足惜,可我不能毀了那麼多人的努力。我謝謝您了。”
檀穎嘴上說的是“謝”。
可做出的動作是“求”。
她彎下腰鞠了一躬。
畢恭畢敬。
鐘毓唇角微勾。
臉上的笑容和沈潯偶爾露出的模樣如出一轍。
就像是天宮裏的神仙,偶爾俯視腳底卑土。
那是天生被權力和富貴浸泡滋養出來的高貴和不屑。
是對一切生命和命運的蔑視。
“檀小姐這是想好怎麼選了?”
鐘毓說著,眼神從茶幾上的兩遝照片掠過,最後停在檀穎的肚子上。
檀穎心口像是被針紮似的。
綿綿密密的疼。
幾乎讓她支撐不住。
她咬著口腔內側的軟肉,直到鐵鏽味彌漫。
她點點頭:“我會去醫院。”
鐘毓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檀穎。
檀穎的眼淚快要漫出。
她幾乎沒有遲疑,就明白了鐘毓的意思。
鐘毓在跟她要保證。
檀穎抬手迅速的抹了下眼角。
她眼神裏埋沒委屈的,都是倔強和篤定。
“我保證不會告訴沈潯。”
得到檀穎的承諾,鐘毓淡淡的說:“檀小姐還算識時務。瀾翠灣那套過到你名下的房子,算是你跟沈潯一場的補償吧,總歸是好幾年的大好青春,也讓你有點投資回報。”
鐘毓說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輕描淡寫的收攏桌子上的照片遞給檀穎。
“留著吧。什麼時候事兒解決了,給我發個照片。估摸著到時候你家老爺子也差不多旅完遊了,剛好也不耽擱你們爺倆兒團聚。”
說完,她走向門口。
檀穎看著她嫻雅的背影,渾身顫抖不止。
“哦,對了,以後能不見沈潯就別見了,我們老沈家的男人,玩兒歸玩兒,對待家庭的責任感還是沒得說的。檀小姐,我說這話不是為難你,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