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裏,想瞞住一件事是不太現實的。
許多人經過我們家門口時,都有意無意的隔著老遠。
之前經常欺負我的一些同齡小孩子,看見我唯恐避之不及,像是生怕染上瘟氣。
就這樣過了半年。
這天晚上,蚊子擾的我心煩。
半睡半醒之間,我嗅到一股腥臭味,睜眼一看。
一個巨大的陰影正一動不動的趴在外麵的窗台上,滴溜溜的黑色眼珠死死盯著我。
赫然是一隻巨大的豬頭。
見我醒來,它咧開嘴笑了。
「啊啊啊啊——」
我猛然驚醒,坐起身來。
窗外一片寧靜。
我擦了擦冷汗,原來隻是一場夢。
正好尿急,便下炕去了茅房。
路過屋外窗台時,我無意瞥見,窗台處有倆個印子,並且還有一灘腥臭的液體,像極了豬的口水。
背後一涼,我僵硬的轉過身去,一頭大白豬正在豬圈裏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哼哼哼——」
第二天,我去找了我三叔。
三叔在我們村開了個棺材鋪,也賣些白事兒用的東西。
聽大人們說,三叔會些本事,能“平事兒”。
但三叔和我爹關係一直不好,他瞧不上我爹那勢利眼的性子,我爹也見不慣他那神神叨叨的模樣。
「三叔!三叔!三嬸兒,我三叔呢?」
三嬸兒在給花圈插花,見我來了,親切說道:
「你三叔一大早去鎮上送貨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怎麼啦妮子?」
三嬸三叔對我還是很好的,之前還經常給我糖吃。
我把昨晚發生的事和三嬸說了一遍。
「三嬸,年三十那天晚上你也在,你都看見了,我......我真害怕,你說,那到底是不是我哥呀?」
三嬸也被我的話驚呆了。
「那......豬咋能是你哥呢?你哥那不是被......哎,你這妮子是太想你哥了做噩夢了吧?還是發燒了?」
說著,就用手背量了量我額頭。
我有些焦躁,撥開三嬸的手,正想著繼續解釋,這時三叔送貨回來了。
「丫頭來了啊」
三叔摘下草帽,扇了幾下,又拿起水瓢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三叔三叔,你可算回來了」
我急急忙忙把剛才和三嬸說的又說了一遍。
三叔邊聽邊皺眉,聽罷,長歎了一口氣。
「哎——」
「走吧,去你家看看」
我印象中,三叔和我爹從來沒說過話,三叔也從來沒去過我家。
到了我家,爹娘都在。
見三叔來了,爹先是楞了一下,而後臉色拉了下來,冷哼一聲轉身回屋了。
「三弟,今兒咋有空來了」
娘沒喊住爹,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迎了上去。
三叔擺擺手,先是到屋前的窗台仔細觀察,伸出手指沾了些許腥臭液體,用鼻子嗅了嗅。
又圍著豬圈繞了幾圈,皺眉盯著幾頭豬看了半晌,掐著手指在地上勾勾畫畫片刻,方才起身沉吟道:
「這牲畜要趁早宰了,並且,肉不能賣,不能吃」
「屍身要用雞血浸染過的麻繩捆住,柳木棺下葬,用朱砂鋪棺底,糯米蓋棺頂,坑殺離地五尺,否則——」
三叔還準備說些什麼,我爹突然從屋裏衝出來指著三叔破口大罵:
「你放屁!我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了!別在我這兒扯你那套神叨叨的,我看你就是想賣棺材,趕緊滾!」
三叔見狀冷笑一聲,不再多做言語,衝我娘說道:
「活命的法子已經告訴你們了,要不是妮子,我才懶得管,我最後再囑托一句,切記,最近別吃豬肉了」
說罷,三叔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連忙追出門去。
「三叔,三叔,我爹他——」
三叔站住揉了揉我腦袋,示意我不用多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從脖子上解下一個木劍模樣的掛件,悄聲道:
「你這幾天隨身帶著這桃木劍,或許有用」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三叔已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