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去找你三叔了？」

爹陰沉著臉。

「我——」

我害怕的躲在娘後麵。

娘也有些生氣，但她氣的是三叔竟然說要把豬殺了。

娘一直覺得那是她的兒，我的哥。

「我——我害怕，你們不覺得它總盯著我們看麼？」

娘說道：

「那是你哥，看看我們咋了？」

我一陣語塞。

「勞資吃什麼他還管著了，晚上就燉豬肉吃，勞資非不信這個邪」

爹突然大聲說道。

哪有屠戶不吃豬肉的。

爹覺得這是三叔對他的一種侮辱。

晚上。

桌上一盆冒著熱氣的燉豬肉，肉塊與肉汁交融，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我咽了咽口水，卻是沒敢動筷子。

基本上隻有逢年過節，家裏才會燉肉吃。

爹瞥了娘和我一眼，用筷子夾起一大塊肉，三兩口就咽了下去。

「趕緊吃，別磨嘰」

爹的目光變得有些凶狠「你們信那個賣棺材的，不信我？」

娘也夾了一塊燉肉「我隻要幺兒，你不準動幺兒的主意」

爹盯著我。

「你不吃我就掰開嘴巴，把肉給你塞進去」

我嚇得趕緊夾起一小塊肉，放進嘴巴裏。

肉片入口鮮美滑膩，我卻莫名覺得有些惡心。

爹這才笑眯眯道：

「哎這就對了，多吃點兒，長身體的時候呢」

爹又夾了一大塊肉津津有味的啃著。

熱氣繚繞中。

爹娘的麵龐變得扭曲可怕，隱約變成了豬臉模樣。

我悚然一驚，再低頭看向麵前的燉肉盆。

湯汁裏赫然漂浮著半截手掌，指甲蓋清晰可見。

我瞳孔陡然收縮，胃裏再次翻騰不已，連忙捂住嘴巴跑出去吐了。

「死丫頭，我揍死你」

爹氣急敗壞的拿起笤帚就狠狠抽了我一下。

娘勸道：

「算了，吃不下去是她沒這個福分」

我回過頭一看，卻是悄悄鬆了一口氣，爹娘並沒有變成怪物，吃的也是確實是燉豬肉。

剛才一切似乎隻是幻象。

但三叔說的別吃豬肉，到底是什麼意思？

夏天的夜晚燥熱的沒有一絲涼風。

我又看見我哥了。

哥還是像之前一樣，呆呆的、愣愣的站在豬圈前。

我喊了一聲哥。

哥沒搭理我。

我撅了撅嘴巴，跑上前從背後抱住我哥。

「哥，我好想你啊」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胳膊上。

「哼哧——」

哥緩緩轉過頭，漆黑的頭發下是一張布滿褶皺的豬臉，它咧開嘴角，粘稠的唾液止不住的淌下。

「啊啊啊啊啊」

我驚醒。

還好又是夢。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有餘悸擦著額頭滲出的冷汗。

這時，我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爹娘屋似乎有什麼動靜。

我好像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腥臭味。

我壓下內心的不安，扶著牆根慢慢靠近爹娘屋。

「吼！！！」

忽然，一聲近乎野獸般的咆哮在寧靜的夜晚陡然響起！

宛如平地驚雷。

一道龐大的黑影出現在我麵前，借著月光，竟然是那頭大白豬。

但此時的大白豬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它雙腳站地，躬著身子，腦袋幾乎貼著房梁。

猙獰的豬臉上一雙獠牙暴露在外，黑色的眼球顯露凶光。

「哥......哥？！」

我呼吸一滯，全身失去了支撐，瞬間癱坐在地。

它伏下身子，緩緩靠近我，醜陋的鼻子仔細嗅聞著我全身，好似在猶豫什麼。

危急時刻，我想到了白天三叔給我的桃木劍掛件，立馬從懷中掏了出來。

桃木劍上雕刻的符籙紋飾此時竟然隱隱閃耀著紅光。

大白豬宛如受到驚嚇，迅速退了幾步。

「幺兒——幺兒——」

我這時才發現，娘一直在旁邊喊著我哥的名字。

而我爹早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