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把兩個人都淋透了。
警察把阮絮的屍體抬上擔架,白布一蓋,連臉都看不見了。
太平間的燈忽明忽暗,照得人心裏發冷。
阮眠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尊雕像。
兩天,就兩天,她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姐姐。
心臟疼得像被人活活撕開,連呼吸都帶著血味。
......
葬禮那天,顧家一個人都沒來。
隻有顧老太太礙於麵子露了個臉。
她拍了拍阮眠的肩,語氣慈愛得像在施舍:“丫頭啊,別怪顧家不幫忙,你姐自己為了錢不要臉,誰能救?”
老太太歎口氣,又壓低聲音:“一澄脾氣是差了點,你多忍忍。等明天做完手術,他眼睛好了,自然知道你的好。”
阮眠盯著姐姐的遺照,眼神空得嚇人。
顧一澄重見光明的那天,就是她永遠墜入黑暗的時候。
如果早知道愛他會害死全家,她寧願這輩子都沒見過他!
骨灰盒冰涼,阮眠抱得死緊。
下葬儀式簡單得寒酸,墓碑挨著爸爸的,照片上的姐姐笑得那麼溫柔。
阮母一聲不吭地上香,燒紙,眼圈紅得厲害。
阮眠“撲通” 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爸,姐,對不起。”
阮母突然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顧太太,送到這兒就行了,你回去吧。”
“媽!”阮眠慌了,去抓她的手,“你別趕我走,我隻有你了。”
“滾!”阮母猛地甩開她,“顧太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別來惡心我了!”
阮眠渾身發抖,眼淚砸在地上。
阮母別過臉不去看她,嘴裏全是血味。
——傻孩子,阮家已經完了,媽不能再拖累你。
......
阮眠搖搖晃晃站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風把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背影單薄得像張紙。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隻籠中鳥,翅膀早就被折斷了。
......
顧家老宅。
顧母一把拽住她,眉毛擰成疙瘩:“明天就手術了,你亂跑什麼?”
阮眠掏出捐獻書,語氣平靜:“給我一千萬,我立刻離婚,把眼角膜匿名捐給顧一澄,永遠消失。”
她可以死,但媽媽不能沒有錢過日子。
顧母像聽見什麼笑話,尖聲笑起來:“阮眠,你配談條件?”
指甲掐進掌心,阮眠抬頭:“不給錢,我現在就取消捐獻,和顧一澄互相折磨到死。”
顧母臉色變了,咬牙點頭。
阮眠閉上眼,眼淚流進嘴裏,苦得要命。
她從懷裏掏出本日記,一筆一劃寫完最後幾行字。
寫完了,把所有東西鎖進雜物間。
顧一澄那麼恨她,肯定會把這些當垃圾扔掉。
這樣最好。
她摸了摸客廳包好的防撞角,轉身走進夜色裏。
回阮家的路明明隻要一小時,可阮眠摔了又摔,爬到天亮才到。
門開的時候,阮母看見她滿身是血,嚇得僵在原地。
阮眠咧開嘴笑,血順著嘴角往下淌:“媽,我不是顧太太了…”
“我現在是阮家的女兒,阮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