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跪在遺像前,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眼淚砸在地上,很快被雨水衝散。
漸凍症突然發作,她像塊石頭一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想再喊一聲爸,可喉嚨裏像塞了團棉花,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那麼多話堵在胸口,那麼多悔恨梗在喉嚨。
阮眠本來都準備好要先走了。
怎麼反而是爸爸走在了前麵?
這種痛,要怎麼熬過去。
臨走前,她對著遺像深深鞠躬。
“爸,一直沒敢告訴您......”
“那個要給顧一澄捐眼角膜的絕症患者,就是我。”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您養我這麼大,我卻沒護好自己。”
“您慢點走,女兒很快就來陪您。”
......
天黑了,阮眠拖著僵硬的身體回到溪山別墅。
既然決定離婚,多拖一天都是折磨。
她輸入密碼,門鎖卻發出刺耳的“滴滴”聲。
密碼錯誤。
門鈴響了很久,任清雪穿著真絲吊帶裙來開門。
阮眠僵在原地。
這是顧一澄惦記了整整三年的白月光。
“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任清雪側身讓開,阮眠這才發現——
整個家都變了樣。
她的東西被胡亂堆在客廳,連婚紗照都被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什麼意思?”阮眠聲音發抖。
任清雪輕笑:“離婚協議還有三天生效,你怎麼好意思賴著不走?”
樓上突然傳來顧一澄的聲音:“清雪,跟誰說話?”
“要飯的。”任清雪仰頭回答。
“吵死了!關門!”導盲杖砸地的聲音震得人心顫。
阮眠看著任清雪隆起的肚子,突然笑了:“三年前你突然消失,現在為什麼回來?”
“孩子不是一澄的。”任清雪摸著肚子,笑得溫柔,“是我黑人男友的。”
“他想讓我打掉,是一澄非要我留下。”
這一刻,阮眠終於明白了。
十年了,為什麼怎麼都捂不熱顧一澄的心?
因為他心裏早就被任清雪塞得滿滿的。
連別人的孩子都能視如己出,卻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惡心。
她輸得真徹底啊。
......
手機突然響了,阮母在電話那頭哭喊:“你姐被一群富二代帶走了!”
“她為了湊錢沒日沒夜打工,不知道怎麼就惹到他們…”
阮眠的心猛地沉下去。
打聽了一圈,才知道阮絮被帶去了夜魅會所頂樓。
那是黑金會員才能進的地方。
她衝進書房,聲音發抖:“一澄!我姐在夜魅頂樓,求你救救她。”
顧一澄冷笑:“她自己找死跟人賭酒,憑什麼讓我救?”
說完就把她推了出去。
阮眠拚命拍門:“我姐怎麼可能拿命去賭!”
沒人理她。
她又跑去求顧母,卻被當麵羞辱:“你們姐妹真是一路貨色!”
“你姐自己作踐自己,死了也是活該!”
......
阮眠趕到夜魅時,阮絮正被人從裏麵扔出來。
渾身是血,衣服破爛,懷裏卻死死抱著幾遝鈔票。
“姐!”阮眠撲過去抱住她,眼淚砸在阮絮臉上,“你怎麼這麼傻......”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姐姐是想替阮家還債,想讓她過得好,想一個人扛下所有。
阮絮艱難地抬起手,想擦掉她的眼淚,卻怎麼都抬不起來。
“眠眠。這三百五十萬,拿去還…”
話沒說完,手突然垂了下去。
永遠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