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的聲音輕得像是能被風吹散,可每個字都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靜靜看著顧一澄簽完字,才低低叫了他一聲:“一澄。”
“說。”他連頭都沒抬,冷冰冰砸過來一個字。
阮眠攥緊手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猶豫了很久才開口:“我爸的事…”
“閉嘴!”顧一澄猛地敲了下桌子,眼神鋒利得像刀,“他最好爛在監獄裏,死都別出來!”
她的話被硬生生截斷,喉嚨裏堵著未出口的哀求。
阮眠死死咬住下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她看著顧一澄冷漠的臉,聲音發抖:“如果…我用你最想要的東西換呢?”
顧一澄眉頭一皺:“什麼東西?”
“我的眼睛。”
空氣瞬間凝固。
他愣了一瞬,隨即伸手摸上她的臉,指腹粗糲,帶著狠意。
阮眠呼吸一滯,心跳幾乎停滯。
可下一秒,他的手指緩緩滑到她眼眶,猛地收緊——
“阮眠,你配跟我談條件?”
......
阮眠被顧一澄直接扔出了書房。
他不信她。
阮眠咽下所有沒說出口的話,拖著發軟雙腿,跌跌撞撞地去了阮家。
還沒進門,就被狠狠推了出來。
阮絮站在門口,眼神冷得像冰:“顧太太,阮家不歡迎你,滾!”
“砰——”門重重關上。
阮眠撲上去拚命拍門,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姐,讓我進去,求你了…”
她怕這次走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可裏麵隻傳來一句比冰還冷的話。
“別叫我姐!我妹妹三年前就死了!她三年前就死了!!”
阮眠僵在原地,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過了很久,她才顫抖著開口:“姐,你信我。爸一定會出來,阮家一定會好起來的。”
“嘩啦——”一桶冷水狠狠潑在阮眠身上。
阮絮站在門內,眼神厭惡到極點:“阮家變成這樣,全是拜你所賜!你這個賤人,還有什麼臉回來?!”
阮眠渾身濕透,冷得發抖,可更冷的是姐姐的話,字字剜心。
寒風裹著細雨,像刀子一樣刮在她身上。
她突然彎下腰,“哇”地吐出一大口血,鮮紅的血濺在地上,刺目得可怕。
最後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阮眠捂著劇痛心口,一步一步離開。
血混著雨水,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門內,阮絮站在雨裏,死死咬著唇,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爸坐牢了,阮家垮了。
回顧家當顧太太,至少她能活著。
這些爛攤子,就讓她這個姐姐來扛吧!
......
阮眠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去了監獄。
隔著玻璃,阮父顫抖的手貼上來,老淚縱橫:“眠眠,是爸拖累你了。”
“要不是那場車禍,你也不用嫁給他,受這遭罪…”
阮眠鼻子一酸,眼淚差點砸下來,可她硬生生忍住,聲音輕得發顫:“爸,我不委屈。車禍和你沒關係,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阮父搖頭,蒼老的臉上全是絕望:“眠眠,爸活著也是拖累,不如就讓我…”
“醫院找到合適的捐獻者了!”阮眠猛地打斷,死死握住他的手。
阮父一愣,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是誰?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阮眠努力扯出一個笑,輕聲說:“是個漸凍症女孩。醫生說她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