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揭露多年替身屈辱史

“從讀書的時候，他就一直追在你身後，你是眾星捧月的鳳凰。而我，不過是埋首書本的麻雀，戴著厚厚的眼鏡，毫不起眼。”

她微微側頭，看向咖啡館窗外穿梭的人流，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過往便如潮水般湧來。

“直到有一天，運動會上我不小心打碎了眼鏡，狼狽地在地上摸索。是他，江遇，遞過來一副新的。從那天起，他開始對我大獻殷勤，約我看電影，給我送早餐。”

程枝的敘述不帶任何情緒。

“那時候我就該徹底想清楚，他看到的，不過是我摘下眼鏡後，某個與你略微相似的側臉輪廓。畢竟，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由的愛。”

沈叢筠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沒想到程枝會如此坦白，坦白得讓她覺得自己的那些炫耀和攻擊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所以你早就清楚自己是替身？那你還......”她尾音拖長，帶著濃濃的嘲諷，“程枝，你還真是能忍。為了嫁入江家，你可真是什麼都能承受。”

“是啊，我能忍。”

程枝收回目光，重新對上沈叢筠那雙探究的眼睛。

“因為那時候太傻了，愚蠢到以為隻要能留在他身邊，就算是當個影子，也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我的好。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可笑至極。”

這種卑微，是刻在她骨子裏的烙印，即便此刻說出來，依舊帶著隱秘的痛楚。

沈叢筠還想繼續用言語刺傷她，程枝卻先開了口。

聲音依舊平淡，卻字字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小錘，敲在沈叢筠的心上。

“我們的第一次，在學校旁邊那間又小又破的旅館。悶熱的夏天，壞掉的窗式空調發出‘嗡嗡’的噪音。他沒有做任何措施，結束後，隻扔給我錢，讓我自己去買藥吃。”

沈叢筠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這些細節，江遇從未對她提過。

“最投入的時候，”程枝繼續說，聲音裏聽不出喜怒，“我聽見他貼在我耳邊，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筠筠’。”

這兩個字，像一根毒刺，瞬間紮進了沈叢筠的心裏。

“他還讓我側過臉去。”程枝的視線沒有焦點，仿佛在回憶一個遙遠的夢魘，“我知道，從那個角度看過去......最像你。”

那些畫麵，那些話語，她曾以為自己會帶進墳墓。

可萬萬沒想到，如今卻會和沈叢筠提起。

每一次午夜夢回，江遇那聲模糊的“筠筠”，和他要求自己側臉相對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那種不屬於她的癡迷與渴望，都像最鋒利的刀片，反複切割著她的尊嚴。

她痛，卻不敢喊，隻能將所有屈辱和不甘悉數咽下，日複一日。

“那你為什麼不戳穿他？為什麼不質問他？！”

沈叢筠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濃濃的鄙夷和難以置信。

“程枝，你就這麼沒有自尊嗎？任由他把你當成另一個人？你當時就該給他一巴掌，然後瀟灑地離開！”

她覺得程枝簡直不可理喻。

如果換作是她，早就鬧得天翻地覆，讓江遇顏麵盡失了。

“質問？然後呢？”

程枝輕輕反問，語氣裏帶著一絲疲憊的了然。

“然後他會心虛地承認，或者惱羞成怒地否認，但結果都一樣，我們會一拍兩散。我怕，怕挑破了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就再也沒有任何借口留在他身邊了。”

她自嘲地牽動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充滿了苦澀。

“那時候的程枝，愛得太卑微，卑微到塵埃裏，還妄想著能開出花來。現在想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清楚，我是因為你的影子，才能嫁給江遇。”

程枝的聲音低了下去，卻異常清晰。

“也是因為曾經那麼熱烈地愛過你，他才從一個莽撞的少年，學會了怎麼照顧人，怎麼表現那些無微不至的溫柔。”

“我所得到的那幾年......看似幸福的婚後生活，不過是他練習如何去愛一個人的預演，或者，是對曾經求而不得的你的某種補償。”

那些他為她做的羹湯，他為她掖好的被角，他生病時對她的依賴......

都不是因為她是程枝。

而是因為她像沈叢筠。

沈叢筠看著程枝，心頭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她本以為程枝會哭鬧，會崩潰，會歇斯底裏地質問她，那樣她才能占據絕對的上風，享受勝利者的快感。

可程枝的平靜，讓她所有的準備都落了空。

“既然你什麼都清楚，為什麼不早點離開？”

沈叢筠不甘心地緊追不放，她要撕開程枝這層佯裝鎮定的麵具。

“還守著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有意思嗎？程枝，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忍辱負重很偉大？很感天動地？”

她眼中滿是鄙夷，覺得程枝這種自我犧牲式的“愛情”既可悲又可笑，簡直是對愛情這兩個字的侮辱。

“因為我在等一個契機。”

程枝終於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那笑容很淺，卻像冬日清晨的薄冰，帶著一絲寒意，讓沈叢筠心頭一跳。

“契機？”

沈叢筠蹙眉。

“什麼契機？程枝，你別告訴我，你還在等江遇良心發現，回心轉意。”

她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回心轉意？”程枝重複了一遍，然後輕輕搖頭，“沈小姐，你太高看你自己，也太小看我程枝了。”

她端起麵前已經徹底冷掉的咖啡，卻沒有喝，隻是靜靜看著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在等一個讓我徹底死心，也讓他徹底暴露的契機。”

“現在，契機到了。”

程枝抬起眼，目光平靜卻銳利，直視著沈叢筠因驚愕而微微睜大的雙眼。

“泳池那場賭約，江遇和你，誰都沒贏。”

沈叢筠的瞳孔驟然一縮，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程枝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兩人之間的小小空間，也徹底擊潰了沈叢筠最後一點優越感。

“因為——我選擇了先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