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沈書言在一起後,顧淮之來找宋槐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他大部分時間都陪在沈書言身邊,朋友圈也都是他們一起去世界各地旅遊拍的照片。
佛羅倫薩大教堂,聖地亞哥自駕遊,澳洲的雪山騎行......
修長的指尖劃過一張張精彩紛呈的照片,宋槐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意識到,自己和顧淮之之間始終存在著天塹般的鴻溝。
它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隻會越來越大。
於是宋槐開始慶幸,還好那封可笑的情書沒有送出去。
不然她的狼狽將會達到無地自容的境地。
宋槐近乎自虐般翻看完所有的照片,放下手機想去做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可腦子裏全是顧淮之和沈書言嬉笑打鬧的身影。
他們是天之驕子,他們郎才女貌,他們門當戶對......
他們生來就是要在一起的。
酸澀感不斷湧上心頭,宋槐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再次收到顧淮之的消息,是在一個雨夜。
顧淮之的助理半夜給宋槐打電話,聲音急切,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是宋小姐嗎?”
“顧總現在發燒了,死活不肯去醫院,我們都知道他隻聽你的話,能麻煩你現在來一趟嗎?”
因為兒時留下的心理陰影,顧淮之一直很抵觸去醫院。
生病了也不愛吃藥,每次都是宋槐親自喂到嘴邊,哄好一會兒,他才肯乖乖配合。
想到這裏,宋槐開始著急忙慌地穿衣服,最後一顆紐扣扣上,突然想起了什麼,頓了頓:
“或許,你可以打電話給沈書言。”
在此之前,宋槐還能用“家人之間互相幫助”這種理由來為自己照顧顧淮之的行為合理化。
但現在,她驚訝地發現,這個理由失效了。
不等宋槐掛斷電話,助理又焦急地說:
“沈小姐在外地出差聯係不上,小槐,你就來一趟吧,顧總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
緊接著,電話裏又傳來清脆的破碎聲。
宋槐太了解顧淮之生病時既委屈又憤怒的性子,終究還是心軟,冒著大雨趕了過去。
到顧家別墅時,她全身濕透。
雨夜交通事故多發,車子堵在路上,後半段她是淋雨跑過來的。
宋槐自己淋成落湯雞,懷裏的藥卻保護的完好無損,就連飯盒裏的粥也還是熱的。
“宋小姐,你終於來了。”
看到宋槐,助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
二話不說拉著她進了顧淮之的臥室。
躺在床上的顧淮之小臉燒得通紅,眼睛閉上,眉頭緊皺起,睡得很不安穩。
心臟猛地一揪。
宋槐連臉上的雨珠都顧不上擦,就趕忙去照顧他。
喂藥,更換毛巾,她守在床邊忙活了一整夜,顧淮之的高燒這才退下。
第二天清早,顧淮之醒來時,宋槐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側身趴在床沿。
顧懷之一動,她也醒了。
但剛睜開眼,宋槐就感受到身體上的異樣,眼眶紅得發燙,頭也重的抬不起來。
昨天淋了那麼久的雨,又熬夜照顧病人,不出意外的話,是發燒了。
對於宋槐的出現,顧淮之並不意外,隻問:
“你是不是塗腮紅了,臉怎麼這麼紅?”
對於顧淮之的話,宋槐也並不意外。
正如過去的十年一樣,她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出顧淮之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而他也能做到如果她不主動開口,他便將一切視而不見。
他看見了,他沒看見,他看見了裝作沒看見。
這三個答案反複在宋槐腦子裏打轉,但她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思考。
強撐著站起來,隨口搪塞:
“嗯,腮紅打多了,我下次注意點。”
顧淮之點了點頭,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發燒出了一身的汗,胃裏也是空空的,他打算先去洗個澡,然後再去吃飯。
下床穿拖鞋時,宋槐也堪堪站穩。
但發燒帶來的眩暈讓她眼前猛地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頭著地摔倒。
還好顧淮之眼疾手快地阻止了這場悲劇。
長臂一撈,便將人抱在懷裏。
兩人的距離離得很近,加上顧淮之用了很大的力,單薄的衣物緊緊貼合,再也沒有一絲縫隙。
火熱滾燙的體溫讓氣氛逐漸變得旖旎。
宋槐掙紮著想要推開,而比她動作更快一步的是沈書言推門走了進來。
她剛下飛機,就收到了沈父的電話,說顧淮之生病了,讓她趕緊過去一趟。
行李都沒來得及放,沈書言就馬不停蹄地往顧家趕,沒想到推開門,顧淮之竟然給她準備了這樣一份別出心裁的驚喜。
“你們在幹什麼?”
“顧淮之,你還要不要臉?”
被點到名的顧淮之這才如夢初醒般推開懷裏的人,劃清界限:
“書言,不是的,你聽我說—”
不等他說完,沈書言已經拉著行李快步走了出去。
見狀,顧淮之驟然慌了神,推開麵前的人,再顧不上其他,追了出去。
被推到在地的宋槐費力地站了起來,四肢軟綿綿的,剛下樓,便看到了顧淮之和沈書言在糾纏。
像是為了防止沈書言逃跑,顧淮之將人緊緊抱在懷裏。
語氣真誠,一字一句地解釋:
“書言,你聽我說好嗎?”
“昨天是我生病了,宋槐才來照顧我的,我們什麼都沒發生,真的是清白的。”
他的解釋過於蒼白,沈書言顯然是不信的,掙紮著想要突破禁錮:
“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她是你誰啊,憑什麼要照顧你?你又是誰啊,全世界都要上趕著倒貼。”
“顧淮之,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信?”
她的話一句接著一句,逐步突破顧淮之的心理防線,他皺著眉,有些口不擇言:
“她是我專屬保姆,保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懂了嗎?”
聽到這句話,宋槐滾燙的眼眶驟然發酸,心臟也像是浸在檸檬裏一樣酸到苦澀。
十年了。
她終於在顧淮之那裏得到一個說得出口的名分。
哄好沈書言後,兩人開開心心地坐在沙發上商量下一次的旅行計劃,誰也沒注意到,從他們身邊路過的宋槐。
世界轟然坍塌,她仍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踽踽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