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因連年大旱,水源成了村民活下去的重要資源,每日都得有人去村裏唯一的井邊排隊打水。
甄家看似沒分家,實際上跟分家也差不多,村裏規定每家每戶每日隻能打一桶水,甄家兩兒子就每人打半桶。
一大早,薑笙就帶著閨女來排隊打水。
排隊的大多數都是家裏男人,隻有寥寥幾個婆娘,她們見薑糯糯笑得粉嫩可愛,嘴巴又甜,正笑著逗她。
“以前總一副呆呆的,誰也不理,如今可見真好了。”
“對啊,萌死人了,我要也有個這麼可人的小孫女,做夢都能笑醒,可惜家裏小子一個接一個生,愁死人。”說愁,眉宇間的得意卻怎麼也遮不住。
旁人都笑她,兒媳婦能生兒子還不知足,要都生丫頭,她才真要愁死了。
薑笙隻淡淡應付著說幾句,摟緊閨女不讓她亂跑。
這時,一個身影忽然衝過來,伸手就扯薑糯糯,“好啊,你還能笑出來?你知不知道,昨兒個小災星說吃魚會吃壞肚子,結果昨兒個夜裏家裏人就都病了,竄了一夜稀!”
他們半夜肚子一趟趟跑茅房,實在受不住了又去敲了劉大叔家門。
一碗碗草藥灌下去,折騰到天亮才止住竄稀,一家子虛弱到連床都起不來。
可竄稀病人沒水喝更要命。
舍不得兒子拖著病出門,大兒媳婦又在照顧寶貝孫子,甄老太隻能自己來打水,準備喝完藥就去找小災星算賬。
誰知,剛到就瞧見了也正排隊的薑笙母女。
怎麼還能忍,當下腿腳也不打擺子了,一個箭步衝過來要打人,“她就是災星下凡,我們家萬萬不能留了,你放手,我要把她賣了!”
薑笙扔掉手裏水桶,雙手護住閨女,“婆婆,你別不講理,是你們吃了死魚才拉肚子的,不關糯糯的事。”
甄老太不管這些,她認定薑糯糯隻會給家裏招災,“放屁,那魚新鮮著呢,就是這小災星的事!”
她一把推開薑笙。
扯過薑糯糯。
“哇......好疼。”奶娃娃嗷嗷哭,淚珠簌簌滾落,右手卻悄悄握拳,借著撞進甄老太懷裏的力道,狠狠捶向她肚子。
“哎喲,天殺的!”甄老太嗷叫著,鬆開扯住奶娃娃的手,抱住肚子向後倒。
薑糯糯也跟著倒,狠狠砸她肚子上。
嗷嗷哭。
“奶奶壞,奶奶打人......嗚嗚嗚......娘親救我。”
薑笙踉蹌著衝上來,抱起孩子躲遠。
她紅著眼珠檢查閨女身體,“糯糯摔哪兒啦?快告訴娘親。”
哈哈哈,這一拳下去,就不光是串稀了。
疼死她。
要不是不能出人命,薑糯糯真想打死她。
奶娃娃將小臉埋進娘親脖頸裏,哭得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糯糯肚肚疼。”
“你......你......”甄老太疼得直哆嗦,又聽奶娃娃說她肚子疼,氣得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呀,不好了,甄老太暈過去了。”
“快,抬著去找劉大叔。”
村民們一瞧要出事,趕緊七手八腳抬人走。
不過之前那些還覺得薑糯糯可愛的婦人們卻悄悄後退,眼神變得異樣起來。
“嘶......聽說甄家二兒子昨兒差點瞎一隻眼,夜裏全家就吃壞肚子了,如今甄老太又......”
“當初這娃娃忽然出現,祖廟都塌了,她卻一點事沒有,就說是個邪乎的,可甄家二媳婦不聽,非要抱回家養。好了吧?眼瞧全家都要遭殃。”
“呀,你們說她這邪乎勁兒,不能給咱們村招災吧?天爺,日子已經夠難過了,再難就活不下去了!”
村裏不少人迷信鬼神凶吉,但也有人明辨是非,忍不住幫腔。
“胡說,沒聽說是他家吃了死魚啊,這麼熱的天,不串稀才怪。至於甄老太,咱們瞧得真真的,是她自己摔倒的。”
“就是,都一個村的,少說兩句吧。”
他們說得小聲,可有些話依舊傳進了薑笙耳中,她氣得渾身發抖,雙手捂住閨女耳邊就想開口分辨:“你們......”
“笙兒。”甄有才得到消息正好趕來,打斷了薑笙的話。
他昨夜心情不好,晚飯沒吃多少,這才沒拉虛脫,“怎麼回事?”
說著,就忍不住去瞧妻子懷裏的薑糯糯。
他是讀書人,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之事,可一樁樁一件件,不由得他不懷疑啊。
感受到男人目光,薑笙摟緊閨女,心裏憤懣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吃壞肚子怪糯糯,摔跤也怪糯糯,你們一個個這麼大人了,照顧不好自己卻要怪到一個三歲娃娃身上,不覺得可笑嗎?你還是讀書人呢!嗬!”
妻子從沒用這種厭惡眼神看過自己,甄有才隻覺一顆心被扔油鍋裏,煎熬得死去活來,急急解釋:“為夫沒說怪糯糯啊,是不是娘又說什麼了?你別惱,回頭我一定跟娘好好說。”
這麼多年了,來來回回都是這些話。
薑笙都聽膩了,“嘴長在你們身上,愛怎麼說怎麼說。”
【典型的媽寶男,遇事隻會和稀泥。】
【宿主啊,其實他心裏也認定了你的小閨女是災星轉世。你要沒法子扭轉局麵,甄家人隻會越來越厭惡薑糯糯,等這種事多了,連帶著村裏人也會相信薑糯糯是災星。最終,這個孩子可能會被燒死。】
【可憐啊。】
【宿主你本性太過善良,又沒雷霆手段,隻能換強悍靈魂過來拯救家人啊。】
腦海中聲音幽幽的,充滿了蠱惑。
薑笙隻覺滿身頹然,呆呆瞧著甄有才嘴巴張張合合,滿臉焦急地說著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
係統瞧著宿主的想死情緒值直線飆升到百分之八十......九十,都快高興瘋了。
薑糯糯則快氣瘋了,捏著拳頭想錘爆係統,可惜對方根本不冒頭,藏得嚴嚴實實的。
......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哄鬧聲,有人像瘋了樣大喊大叫跑來。
“神跡啊!”
“我看到有水從山裏嘩嘩流出來,灌滿了通往村裏的這段河。”
剛剛碎嘴說薑糯糯的村民,又開始嗤笑,“周老頭怕不是癔症了,白日做夢呢?那河底裂縫比他臉上皺紋都多,哪來的水?”
就是僅存的那段溝,也臟兮兮的,根本沒法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