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來一世,我放棄了對許淑婉的追求。
沒有一日三餐地給她送飯。
沒有將自己的工資和糧票如數上繳。
更沒有承諾一定將他的兒子視如己出,一輩子養活他們母子。
1978年,改革開放。
她安於現狀,選擇留在化工廠繼續幹她的老本行。
而我則趁著經濟發展新浪潮南下經商。
前世她雖嫁給了我,卻始終在我和白月光之間舉棋不定。
甚至我傾注一切心血養大的繼子還親切地稱呼白月光為“後爹”。
所以這一世,我隻願能和她就此交錯,再無瓜葛。
可後來,我作為慈善代表受邀回鄉。
合影前,她領著孩子淚眼婆娑望向我:
“啟傑......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
“陳技術員,這肉你到底還要不要?”
賣肉老板手裏的砍刀在案板上敲得咚咚響。
我猛地一激靈,瞬間呆愣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從醫院的白牆變成了油膩膩的肉攤,鼻子裏聞到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生肉的腥氣。
我低頭看著手裏攥著的肉票,上麵的日期赫然寫著“1977年5月16日”。
我......重生了?
“要,當然要!”
我迅速回過神來,指著案板上那兩個肥嘟嘟的豬蹄子:
“就這兩個,全要了。”
老板一邊剁肉一邊咧嘴笑:
“又給許技術員家的小虎燉豬蹄啊?陳技術員你可真是掏心掏肺,對那娘倆真好!”
他說的是誰,我當然知道。
許淑婉,那個上輩子在我的苦追下終於同意和我結婚。
可直到我死前,她卻仍惦記著其他人的女人。
上輩子的過往一幀一幀重現,我沒忍住打斷老板的玩笑話:
“沒,你誤會了。我和許淑婉同誌沒有任何關係,這肉是買給我自己吃的。”
剁肉的刀停在半空,周圍幾個排隊買肉的女工也齊刷刷看向我。
老板頓了下,突然間哈哈大笑:
“哎喲,陳技術員還害羞了!全廠誰不知道你追許技術員追了三年,天天給人送飯送菜的,連她兒子上學都是你接送......”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趕緊拿著東西回家吧,一會兒小虎他們該放學了。”
我沒再解釋,隻是默默接過用油紙包好的豬蹄,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老張和幾個女工的竊竊私語:
“肯定是倆人吵架了,但你等著看吧,沒兩天小陳就得屁顛屁顛去找許淑婉和好。”
“唉,陳技術員脾氣真好,要是我男人這麼伺候我,我做夢都得樂醒。”
“也不知道許淑婉怎麼想的,都這麼多年了也不同意跟人家好,而且還跟她那個姓林的不清不楚,真不害臊!”
我拎著豬蹄往宿舍走,心裏翻江倒海。
前世的我確實像他們說的那樣,把許淑婉和她兒子小虎當祖宗供著。
我一個月四十二塊五的工資,四十塊都花在他們母子身上。
結果呢?
我自嘲一聲搖了搖頭,回去的路上又順帶換了些大米。
結果剛走到宿舍樓下,就看見小虎跟往常一樣背著書包蹲在門口。
那孩子看見我手裏的油紙包,眼睛一亮,衝過來就要搶。
“你怎麼才回來啊?賣肉的說你今天買了豬蹄兒要給我燉,快做吧,我都饞死了!”
八歲的孩子說話沒大沒小,手已經伸向了豬蹄。
我側身避開,冷冷地說:
“要吃回家讓你媽給你做去。”
小虎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拒絕。
這時許淑婉從拐角處走出來,手裏還拿著飯盒。
她今天穿了件藍布工裝,頭發鬆鬆地挽著,確實有幾分姿色。
“啟傑,你怎麼......”
她話沒說完,看見我手裏的豬蹄,臉上又露出那種熟悉的、帶著點得意的笑:
“小虎說聞見肉香非要來找你,沒想到你還真買了,這孩子......”
“許淑婉同誌。以後你家的飯我都不管了,你們自己解決吧。”
聽了我的話,許淑婉的表情僵在臉上,卻仍想保持體麵,溫溫柔柔朝我笑了一下:
“突然間的,這是怎麼了?幹嘛這麼生分?”
“是不是你天天給我們做飯,花銷有些跟不上了?”
“這你放心,糧票肉票我都補給你,這樣好吧?”
“補給我?”
我冷笑一聲,又一巴掌打掉小虎伸向豬蹄的手:
“我沒記錯的話,你家的糧票肉票也都是我給的吧?你拿我的東西補給我?”
許淑婉臉色一變,似乎沒想到我竟突然間跟她分得這麼明白。
她的聲音一下子尖利起來:
“你什麼意思?我不就受了你點東西,開始跟我算賬了是吧?”
說完,她又好像想起些什麼,意味深長“哦”了一聲:
“你是因為昨天我給建設擦汗,生氣吃醋了吧?陳啟傑,你心眼怎麼這麼小!”
建設。林建設。
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想笑。
前世我就是被這個白月光折磨了半輩子。
許淑婉嫁給了我,心裏卻永遠裝著林建設。
就連我們結婚那天,她還因為林建設送的一支鋼筆哭紅了眼。
索性這輩子我也別再棒打鴛鴦,讓他倆好好過去吧。
我提著東西轉身就往樓上走:
“隨你怎麼想,總之從今天起,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你......陳啟傑!你有種別來求我!”
擱在前世,我早一股腦兒跑下去道歉,然後變著法兒地哄她開心。
但這回,任她喊破了天,我連頭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