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徹底被激怒了。
“哎喲!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辛辛苦苦把兒子拉扯大!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連追求幸福的權利都沒有了!”
“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死!你好霸占這個家!你這個不孝的兒媳婦!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東西!”
張文遠連忙緊緊摟住她,嘴裏不停地柔聲安慰著“秀蘭,別生氣,別氣壞了身子”。
陳浩則完全慌了神,他一會兒想去拉他那撒潑的媽,一會兒又用那種哀求的、帶著責備的眼神看著我。
“曉曉,媽年紀大了,你少說兩句......少說兩句......”
我看著眼前這混亂不堪、醜陋至極的鬧劇。
一股深深的疲憊和惡心湧上心頭。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冰封住所有的情緒,隻剩下冷硬的理智。
“我的婚前財產。”
“一分,一厘。”
“都不可能拿出來。”
“至於你們的婚禮,你們想怎麼辦,那是你們的事。”
“與我,與我們這個小家,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一個人那扭曲的表情。
轉身走到沙發旁,抱起被這爭吵嚇得睜大眼睛、小嘴癟著快要哭出來的小寶。
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回了臥室。
沒過多久,臥室門被敲響了。
是陳浩。
“曉曉,你別生氣了,媽她就是那個脾氣,老小孩兒,你哄哄她就過去了。”
哄?
“陳浩,你讓我怎麼哄?”
“把我的房子和存款雙手奉上,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那個才認識幾天的男人?”
陳浩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搓著手,語氣透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卑微。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媽她......她不容易,爸走了對她打擊很大,張叔叔是她多年的念想,現在好不容易走到一起......”
“所以呢?”我猛地打斷他,聲音冷得掉渣,“所以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犧牲我們的小家,犧牲我的利益,去成全她的‘不容易’和‘念想’?”
“陳浩,你告訴我,在你心裏,我和小寶,還有我們這個家,到底算什麼?!”
“我當然在乎你們!”陳浩急切地辯解,聲音都有些變調,“但是媽她......她畢竟是我媽啊!她養我這麼大不容易!現在她就這麼一個心願,我們做兒女的,能不支持嗎?”
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甚至可怖。
“支持?”我慘笑出聲,笑意卻未達眼底,“你的支持,就是要掏空我的婚前財產,去給一個底細不明的男人當‘聘禮’?”
“陳浩,你有沒有用腦子想過?”
“萬一那個張文遠是個騙子呢?萬一他圖的根本不是媽這個人,而是我們家的錢呢?”
“不會的!”陳浩幾乎是立刻反駁,像被踩了尾巴,“張叔叔看著不像壞人,他對媽挺好的。”
“看著不像?”我逼視著他,一步步走近,“你看人就憑‘看著’嗎?”
“公公才走幾天?!”
“他怎麼就那麼巧地出現了?還偏偏是媽幾十年前的‘初戀’?”
“你不覺得這一切太蹊蹺了嗎?!”
陳浩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他並非完全沒有疑慮,隻是那廉價的孝心不允許他深想,更不敢去違逆他母親那荒唐的意願。
“曉曉,你別把人想得那麼壞......”他還在徒勞地試圖說服我,語氣近乎哀求,“就算......就算是為了讓媽安心,我們先......先答應下來,錢的事情,我們再想辦法......”
“答應什麼?!”我猛地站定,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鋒芒,“答應把我的房子過戶給她?答應把我的存款轉給她?!”
“陳浩!我告訴你,我決不可能拿出來!”
他沉默了半晌,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低聲說道:“曉曉,那畢竟是我媽......如果......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動婚前財產......”
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後半句。
“那......那我們婚後的共同存款,能不能先拿出來一部分?或者,我去找我姐借點?”
這一刻,我對他最後一絲期望,徹底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