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個周末的晚上。

婆婆李秀蘭鄭重其事地把我和陳浩叫到客廳。

“我和你們張叔叔，決定結婚了。”

婆婆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莊重，仿佛在宣布一項偉大的決定。

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打算......辦個婚禮。”

“風風光光地辦！”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荒謬感幾乎要衝破天靈蓋。

“媽，爸才......”陳浩終於還是沒忍住，聲音微弱，帶著一絲哀求的味道。

“我知道！”

李秀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炸毛。

“你爸走了是事實！這誰也改變不了！”

“但我還活著！我活生生地站在這裏！”

“我憑什麼要因為他走了，就守一輩子活寡？！啊？！”

“我追求我自己的幸福，我有什麼錯？！”

她越說越激動，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眼眶迅速泛紅，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她，好像她才是那個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而且！”她話鋒一轉，帶著幾分炫耀，幾分算計，“文遠家裏條件好，你們也看到了！他親戚朋友也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們結婚，總不能太寒磣，讓人家看輕了我們老陳家，也看輕了我！”

李秀蘭深吸一口氣，那雙渾濁卻精明的眼睛，像鎖定獵物一樣，灼灼地盯住了我。

“所以，我和你張叔叔商量好了。”

“這婚禮，必須辦得體麵！”

“嫁妝，也不能少！”

她停頓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攢了一輩子的錢，大部分都貼給你們買這套房子、後來又幫著帶小寶了，我手裏現在真沒多少活錢......”

她的目光，像黏膩的爬蟲一樣，落在我身上。

“曉曉啊，你看......”

“你那套結婚前的小房子，不是一直空著沒住嗎？”

“還有......你爸媽當初給你陪嫁的那筆存款......”

“你看......能不能，先拿出來？”

“給我......當嫁妝？”

轟——！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緊接著是滔天的怒火！

這簡直刷新了我對人類道德底線的認知！

“不可能！”

我死死盯著她，一字一頓。

“媽！那是我的婚前財產！”

“是我爸媽辛辛苦苦攢錢給我留的後路！”

“憑什麼給你當嫁妝？！”

我的激烈反應顯然讓李秀蘭和張文遠都愣了一下。

“什麼叫憑什麼？！”李秀蘭尖叫起來，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蘇曉！我是你婆婆！我辛辛苦苦養大了陳浩！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現在我老了，想再嫁，找個依靠，讓你這個做兒媳婦的出點力，怎麼了？！”

“犯法了嗎？！”

“再說了！”她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虛偽麵孔，“我們都是一家人，分什麼你的我的！那麼見外幹什麼！”

“等我和你張叔叔以後穩定了，還能少了你們的好處不成？！文遠可是......”

張文遠適時地摟住李秀蘭的肩膀，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然後轉向我。

“曉曉，你看你這話說的。”

“你媽也是為了我們這個新家庭著想。”

“嫁妝體麵點，我在親戚朋友麵前也有麵子，對你媽將來也好，是不是？”

“咱們都是一家人，互相幫襯，那不是應該的嗎？”

我猛地扭頭，目光如刀，射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試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陳浩。

“陳浩！”我厲聲質問，聲音冰冷，“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你也覺得，我應該拿出我爸媽給我的房子和錢，去給你媽當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這個男人？！”

陳浩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曉曉，你......你別這麼激動......”

“媽......媽她也是......”

“她也是什麼？！”我往前逼近一步，毫不退讓，“你也是想挖空我們這個家，去填她那個所謂的‘新家庭’？！”

“陳浩！你給我清醒一點！”

“我們還有幾十萬的房貸要還！我們還有小寶要養！”

“公公生前是怎麼幫我們帶孩子的？你全都忘了嗎？！”

“現在他屍骨未寒！頭七剛過幾天？！你媽就要拿著我的錢，風光再嫁？！”

“你告訴我！這他媽的合適嗎？！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