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個叫張文遠的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

他主動朝我們伸出手。

“曉曉，陳浩，你們好。”

“我是張文遠，你們叫我張叔叔就好。”

他握住陳浩的手，姿態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節哀順變。”

“你媽媽這些年不容易，以後有我照顧她，你們也放心。”

陳浩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砸懵了。

婆婆李秀蘭則依偎在張文遠身邊，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幸福感。

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

抱著小寶站起身。

“媽，公公的頭七還沒結束。”

李秀蘭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曉曉，怎麼說話呢？”

“張叔叔是自己人，是來安慰我的。”

她拉著張文遠，旁若無人地走到靈堂邊的沙發坐下。

甚至還體貼地幫他撣了撣褲腳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文遠啊，你別介意，曉曉她年輕，不懂事。”

張文遠依舊掛著那副溫和的笑。

“沒事沒事，年輕人嘛，直率點好。”

陳浩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

他走過來拉了拉我的胳膊，低聲道：“曉曉，媽......媽她心情不好，你別......”

“別什麼？”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

“心情不好就可以在公公頭七帶男人回家？”

“還是初戀？”

“陳浩，你告訴我，這像話嗎？！”

我的質問讓陳浩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李秀蘭聽到我的話，立刻炸了毛。

“蘇曉！你什麼意思？”

“我找個人說說話怎麼了？”

“你爸走了，我連個依靠都不能有嗎？”

“張叔叔是好心來陪陪我！”

“你這什麼態度！”

張文遠連忙拉住她，柔聲安撫。

“秀蘭，別生氣，跟孩子置什麼氣。”

“曉曉也是一時接受不了。”

他轉頭看向我，語氣依舊溫和。

“曉曉，我知道這個時候可能不太合適。”

“但我和你媽媽是真心相愛的。”

“我們分開了幾十年，現在隻想彼此陪伴，彌補遺憾。”

“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個屁！

公公對她那麼好。

一輩子勤勤懇懇。

掙的錢都交給她。

退休了還幫我們帶孩子。

他才剛走。

她就和初戀“真心相愛”了？

我隻覺得無比諷刺和惡心。

接下來的幾天，簡直是我的噩夢。

婆婆口中的“儒雅初戀”，竟真的堂而皇之地在我們家“暫住”了下來。

理由是“方便照顧悲傷的婆婆”。

他住進了公公生前最喜歡的書房。

他們一起去買菜。

一起去散步。

甚至在客廳裏看電視時，都旁若無人地依偎在一起。

發出膩歪的笑聲。

那畫麵，刺得我眼睛生疼。

公公的遺像還擺在客廳的角落。

香燭未斷。

而這個家裏的女主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而我的丈夫陳浩。

“曉曉，媽都這麼大年紀了，苦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找到個伴兒。”

“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嗎？”

“張叔叔看著人挺好的，對媽也確實不錯。”

“媽開心最重要，咱們做兒女的，就別給她添堵了。”

我看著他那副“孝感動天”的模樣。

心一點點往下沉。

公公生前的痕跡被刻意地、一點點地抹去。

這個家，仿佛已經換了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