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歌蹙眉,目光仔細地瞧著他們這群人。
都是生麵孔,沒有一個認識的,怎麼就說是自己逼死了人呢?
“好你個黑心腸的婦人,自己死了丈夫就想要過來賴在我們大少奶奶身上不成。”
春意大喊著,氣勢絲毫不輸給這群人。
“夫人明鑒!”
那婦人哭著,“我丈夫黃作梁,確實是您給逼死了的。”
“誰?”
薑綰歌眉心一跳。
黃作梁?
那不是昨晚她查出那筆賬目裏有問題的經手人嗎。
正要發問,外頭傳來小廝的高聲通傳,說是夫人來了。
柳氏被陶嬤嬤攙扶著,一臉急切焦灼的樣子進門。
“這是怎麼了?”
她快步來到了薑綰歌麵前。
“兒媳,你沒事兒吧?”
這幅惺惺作態的樣子,不知內情的人當真以為柳氏有多關心自己呢。
薑綰歌福了福身子,“兒媳沒事,多謝婆母關心。”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聽說這些是布莊的人,怎麼回事啊這是。”
薑綰歌瞧著她,忽的勾起嘴角來。
“這也是兒媳想問婆母的,這些人大搖大擺的能進門,穿過了前廳院子來到後宅,難道不是婆母的授意嗎?”
柳氏作為一家主母,如果不是她鬆口讓人進來的話,這群人怎麼可能一路暢通來到浮雲居。
“這......”柳氏嘴角有些尷尬的抽了抽。
她還以為這小丫頭跟自己想的那樣遇見事兒就慌了神呢。
誰知道她思路居然如此清晰。
薑綰歌一臉看穿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那婦人的麵前。
“你放才說,你丈夫是黃作梁?”
“是。”
一旁有人附和著:“老黃是我們布莊的采買掌櫃,平日裏最是憨厚了。”
憨厚。
薑綰歌想到昨夜看的賬簿,心頭一冷。
好一個憨厚啊。
柳氏此刻正了正衣襟,心下冷笑一聲。
她就不相信了,這個薑綰歌今日攤上這樣的人命官司,還能平安無事不成。
她故作擔憂的過來。
“黃掌櫃啊,我對他是有印象的,怎麼了這是,我記得他身子骨一向不錯的啊。”
“今日一早,我瞧見我家老黃懸梁房中,被人發現時身子都僵了,桌上,還有一封他留下的一封遺書!”
“遺書?”
柳氏一臉驚訝接了過來,攤開看清後,連連驚訝後退。
“誒呀,這,這怎麼可能呢......”
她一邊看著,一邊不可思議的瞧著薑綰歌。
說話時,臉上還露出驚恐之色。
她長歎一口氣。
“綰歌啊綰歌,我是和你說過,隻要盤活了布莊就給你中饋之權,可你也不該偉大目的不擇手段啊。”
薑綰歌蹙起眉,一臉正色。
“婆母所說是何意,兒媳不懂。”
“唉,你自己看看吧。”
柳氏說著將遺書遞給了她,薑綰歌一瞧,手腳都開始冰涼起來。
遺書上說,她昨夜派人去找過黃作梁,稱會給黃作梁一筆巨額財產,讓他認下做假賬的事兒。
黃作梁不願如此,隻能以死明誌,並留下遺書證明清白。
薑綰歌手都在抖。
這分明是賊喊捉賊!
“好個以死明誌。”薑綰歌忽然將遺書拍在棺木邊緣,震得白幡簌簌作響。
“這信箋乃是江南紙坊特製的澄心堂紙,黃掌櫃不過是個采買,哪來的銀錢用三兩一張的雪浪箋?”
那婦人聽著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
她咬牙繼續道:“大少奶奶這是看不起人?我家老黃雖說掙錢不多,可一直喜好詩文,平日裏省吃儉用買些紙張,也不犯律法吧。”
薑綰歌攥著遺書,沒有說話。
婦人又撲在棺材上失聲痛哭。
“我可憐的夫君啊,你為了布莊,為了他們盛家操勞一生,沒想到竟落下這樣的下場......”
“是妾身不好,妾身這就來陪你了!”
婦人說著,竟直接朝著棺材上撞過去。
好在一旁的人眼疾手快攔住,她這才沒有撞上,可也哭的暈厥過去。
周遭圍著的都是布莊幹粗活的漢子,此刻一個個血氣方剛,氣惱不已。
“大少奶奶逼死了人!”
“盛家逼死了人。”
“今日大少奶奶若是不能給個說法,咱們就官府見。”
“沒錯,官府見!”
薑綰歌心頭微沉,這伎倆其實低劣的很,隻是他們搶占了先機,一大群人就這麼圍過來,自己空白白牙根本無法辯駁。
柳氏在一旁拿著手絹放在唇邊,笑意掩飾著,內心已是一片狂喜。
她故意煽風點火。
“誒呀,你們這是做什麼,好歹也是我們盛家的大少奶奶,怎麼會不給你們一個說法呢。”
柳氏說完,過去瞧著薑綰歌。
“綰歌,你就和他們認個錯,咱們出點錢,好好把人給安葬了。”
這一出聲,那群人更憤怒了。
“豈有此理,我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
“不行,必須報官,將這毒婦給抓進去。”
這話說完沒多大一會兒,外頭官府的人就已經來了。
薑綰歌回頭瞧著柳氏,拳頭緊攥。
這一環扣一環的,隻怕是早就算計好了。
官府的人過來怎麼也得一炷香的時間,來得這麼快,柳氏必然是早就差人去請了的。
“官老爺,您要為草民做主啊,盛家大少奶奶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
“胡說八道,我們姑娘沒有!”
春意急的都要哭了出來,她張開手擋在薑綰歌的麵前,直跺腳。
“我們姑娘昨夜看賬本看到深夜,一晚上都是我在守著,怎麼可能幹這樣的事兒。”
原本昏厥的婦人悠悠轉醒了過來,靠在棺槨上冷笑。
“你是盛家大少奶奶的貼身婢女,自然會為了她說話,昨夜你們差人送來的東西還在這兒呢。”
婦人招了招手,身後的人立馬拿過來一個檀木盒子。
打開後,春意看著臉色蒼白,踉蹌兩步。
“這,這怎麼......”
怎麼當真是姑娘的東西呢!
那裏頭的珍珠金絲簪,前幾日姑娘還戴過!
幾個官差查明情況後,立馬嗬斥周遭人安靜下來。
“那就勞煩盛家大娘子跟我們走一趟吧。”
一旁,柳氏嘴角終於忍不住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