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在坍塌的現在

“我賣掉城西的地塊，也注銷並購案。這次換我守著便利店，守著你。”

他從口袋裏掏出個小巧的櫻花勳章，正是他們當年在淺草寺求的那對，“你看，我一直留著。”

林夏望著雨夜中他真誠的眼睛，遠處便利店的櫻花風鈴又開始叮咚作響。

這次，她沒有急著抽回手，而是任由雨水落在兩人交疊的指尖。

或許承諾破碎過的地方，真的能重新長出溫柔的芽。

櫻花風鈴的叮咚聲突然變得刺耳，林夏低頭看著交疊的指尖，雪花融化成水珠順著指縫滑落。

她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個夜晚，顧明淵也是這樣小心翼翼觸碰她的手，說要把所有溫柔都攢給她。

而此刻掌心傳來的溫度，卻燙得她眼眶發酸。

“你總說要守著我。”

林夏輕笑一聲，聲音裏帶著七分自嘲，三分釋然，“可你守的不過是記憶裏那個永遠等著你的女孩。”

她抬頭望向便利店暖黃的燈光，玻璃映出兩人扭曲的身影，“明淵，我們早就不是當初的我們了。”

顧明淵的指尖驟然收緊：“我在努力改變！注銷並購案、賣掉地塊......這些還不夠嗎？”

他急切地掏出手機，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你看，從今天起我所有時間都空出來了！”

“問題從來不在時間。”

林夏抽出被攥住的手，從口袋裏摸出枚泛黃的創可貼，邊緣因反複摩挲變得毛糙。

“三年前你應酬到淩晨，把胃藥摔在玄關那天，我收拾玻璃碎片時不小心劃傷了手。”

她展開創可貼，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顧明淵專屬”，“當時你說第二天帶我去換藥，結果......”

話音被雷聲吞沒，顧明淵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想起那天在會議室連開三場視頻會議，等散會後才發現手機裏十七個未接來電。

後來林夏再也沒提過這件事，就像她默默收起所有失望。

“你總在追逐更好的未來，卻忘了我們的現在正在坍塌。”

林夏將創可貼輕輕貼在他手背，“就像這個便利店，你說要幫我整理舊物，可箱子落滿灰塵，就像我們被擱置的感情。”

顧明淵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我知道錯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像最開始那樣......”

“最開始我們在便利店吃關東煮，連湯底都舍不得浪費。”

林夏望著他西裝上昂貴的袖扣，“現在你隨手簽下的合同，夠這家店開十年。明淵，我們之間橫亙的不是距離，是再也回不去的心境。”

便利店的卷簾門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響，小王探出頭張望。

林夏最後看了眼櫻花風鈴，轉身時將勳章輕輕放在他掌心：“留著吧，就當是給回憶上把鎖。”

顧明淵攥著冰涼的勳章站在原地，直到便利店的燈光熄滅，才發現自己的全身早已被雨水浸透。

遠處寫字樓的霓虹在雪幕中明明滅滅，像極了他這些年追逐的虛幻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