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扯下浸透血的紗布,任由血滴在走廊的地磚上。
“但在走之前,我想跟明川說句話。”
父親的眼神驟冷,母親慌忙說:“硯辭,別打擾你哥哥......…”
“讓他說。”顧明川的聲音從急診室裏傳來。
他倚在門框上,左臂纏著繃帶,“畢竟是出國前的道別。”
道別?這個詞從他嘴裏說出來,像塊沾了屎的糖。
我走進急診室,聞到他身上混著的消毒水味。
和上一世他來看我時一樣,都是我最討厭的薄荷味。
“什麼事?”他關上門,笑意不達眼底。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是雙和我一模一樣的眼睛。
卻藏著我永遠學不會的陰鷙:“你右耳後的痣,是用激光洗掉的吧?”
顧明川的瞳孔猛地收縮,指尖在身側攥成拳。
上一世蘇晚棠曾摸著我的耳朵說:“阿辭,你右耳後的痣像顆小月亮。”後來顧明川就再也沒讓我見過蘇晚棠。
再後來,他的耳朵上,再也沒有那顆“小月亮”。
“你想說什麼?”他向前半步,壓迫感撲麵而來。
“沒什麼。”我笑了笑,“隻是想告訴你,有些東西,偷來的終究是偷來的。”
偷來的!這個詞讓他的臉色瞬間鐵青。
我轉身要走,卻聽見他在身後說。
“顧硯辭,就算你告訴蘇晚棠真相,她也不會信你。“
畢竟——”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殘忍的笑,“她現在連碰都不想碰你。”
碰都不想碰我,這句話像把刀,紮進我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上一世蘇晚棠看見我時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蟑螂,連握手都要拿酒精濕巾擦三遍。
走出醫院時,管家已經在門口等我。
黑色轎車的後備廂開著,像張等著吞人的嘴。
我坐進後座,看見母親站在醫院門口,手裏攥著我的病曆本。
我知道那上麵寫著啥?
不過就是確保我這個移動器官庫的健康而已。
管家發動車子,後視鏡裏映出我蒼白的臉。
我摸出手機,點開蘇晚棠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發的。
謝謝明川的玫瑰,希望某些人不要再糾纏我們。
配圖是一大束紅玫瑰,花束裏藏著枚藍水晶吊墜。
——那是我精心設計送她的生日禮物,後來被顧明川搶走了。
糾纏?我關掉手機,望著窗外的雨。
車子路過一家珠寶店,櫥窗裏擺著“永恒之心”係列珠寶。
那是我設計的第一款作品,現在屬於顧明川的品牌。
“少爺,到機場了。”管家停好車,替我拿出行李箱。
飛機起飛時,我望著窗外的城市。
顧明川,等我回來時,欠我的,都要還回來。
公寓很小,牆皮剝落的地方露出紅磚,像道永遠不會愈合的疤。
我打開行李箱,裏麵除了換洗衣物,還有本被撕爛的日記。
——顧明川在壁爐裏沒燒幹淨的殘頁。
我在殘頁上看見自己的字跡。
棠棠說她喜歡向日葵。、
因為看不見太陽的時候,能靠觸感知道花盤的方向。
我偷偷在她窗台上種了一盆,等她複明就能看見了。
向日葵,我摸了摸口袋裏的種子。
把他們埋在公寓的小陽台上,像埋下一顆不會發芽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