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娶我為妻是不可能的。
那麼…納為姬妾?
倒是很有可能。
畢竟他才二十歲,卻已有滿院的姬妾。
可以想象在這方麵,他的隨心所欲。
長時間沒得到我的答複,儲越放下茶杯,臉上帶著笑意。
「怎麼?傻了嗎?」
事出突然,我理不清他這麼做的緣由。
短短幾瞬,想了數十種可能。
這幅皮囊實在算不上絕色。
我也沒有貴族背景可以為他效力。
那麼就隻剩下一條。
成了他的女人,便可永無二心。
這時代女子貞潔大過天,既已跟了他,便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雖心中已大概了然,但我還是確認道,「公子可知曉贈玉的意思?」
他看著我,「自小便知。」
他生於權貴,自小便會有人教習。
那他也應該知道,曾有一國之君被一亡國女子色誘,導致誤國。
此後便有廉國禁令,王室不可沾染戰俘女子。
我斂眉說道,「我為女俘。」
儲越不甚在意,握住我的手將那塊玉放到我手心。
「你無需想那麼多,你立了大功,再大的賞賜都使得,成了我的姬妾,便一心跟著我便是。」
我聽明白了,能成為他的姬妾,這是他給我的天大的賞賜。
我抽回手,將玉輕輕放到桌麵。
隨後起身恭敬跪下,「奴無須賞賜,也知自己身份卑賤如泥,不敢玷汙公子,請公子收回成命。」
我伏首跪著,看不見儲越的表情。
隻是室內一片靜默。
讓我更覺得心慌。
我思考著他有幾分殺我的可能,到時我又該如何自救。
幾根手指忽然纏住我的發絲,他動作不輕,我頭皮被扯得生疼。
他聲音還是一如曾經的清冷,「是我對你太好了,才會讓你覺得,可以跟我三番兩次….討價還價。」
三番兩次?
剛才江應的事?
我聽出了話裏的不悅。
但是實在不願妥協,被錯認成姬妾在這裏待了三天,都這般難熬。
如果成了真的姬妾,我甚至不知如何度過餘後半生。
我跪直身體,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上次在後山,公子問奴可有什麼願望?」
「奴的願望便是永不為他人姬妾,求公子可以成全。」
「嗬…」
儲越薄唇掀起一抹冷笑,聲音發冷,「你別後悔就行。」
退出房門的時候,裏麵傳來一道玉碎的聲音。
13.
涼風一吹,我才發現我已經出了一身虛汗。
顧不上休息,我立馬回到房裏拿了銀子,便要馬不停蹄地出府看房子。
卻在府門被攔住。
是啊,在這裏,如果不是得到應允,門都出不去。
我轉頭看四四方方的庭院,如果運氣好,姬妾可以在此順遂的生活一生。
這對於她們來說便是潑天的富貴了。
但對我來說,這樣的生活給我,卻如同坐牢一般讓人難以忍受。
出不去我隻能先回房間,現在去找儲越他也不會答應。
西廂連廊內三三兩兩女子聚在一起。
「下月便是人祭了,不知道這次出府公子會帶著誰。」
「公子這次回來怎麼還沒傳我們伺候,以往誰在身邊伺候便可跟著一塊出去。」
「不會找了那個新來的吧。」
「有可能,我今日見她往東廂房那邊去了。」
一群鶯鶯燕燕在連廊說個沒完,等了一會兒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以前也沒社恐的毛病,不知怎麼到了古代竟然有些社恐起來。
看著前麵長長的人牆在談論自己,竟然無比別扭得無法往前邁步。
想了一下便去找執事,詢問他可否去藏書樓借幾本書簡來看。
這不是什麼大事,執事欣然答應。
原身因為模樣標誌,被選作貴族家女兒身旁的侍婢,今後是要跟著隨嫁的,故而被要求著識字,以免粗鄙之氣丟了貴族大家體麵。
藏書樓足足有三層,裏麵放滿了書。
我按著分類拿了一些關於律法、經濟、稅法、人口農耕的書簡。
接下來十幾天,儲越都未找我。
我暗暗鬆下一口氣。
而我也不能出府,索性就悶在屋子裏看借過來的書簡。
這天,我將拿來的書簡全部看完。
又裝了些銀子去看江應。
男子不能來西苑,隻能我去看他。
我一過去他便跑過來抱住我,小臉上全是淚痕。
我一驚,以為有人欺負他了,連忙蹲下問他,「怎麼了?」
14.
他卻不說話,越抱越緊。
我心疼壞了,被押送的路上那麼苦,他也沒哭過,還能忍著饑餓把吃的留下來,去接水。
雖然年紀小卻在努力地照顧我。
在我心裏,我早已把他當成我的親弟弟。
他不肯說,我便回抱著他。
等他情緒慢慢恢複,我又問他,「怎麼了?有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姐姐,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他搖搖頭,「我明日便要走了。」
我怔住。
竟然這麼快。
地下室未挖,工具還沒做。
現在去能做什麼?
江應小臉哭得都是淚痕,我細細幫他擦幹淨眼淚,「你是不是不想去?」
「不,我想去,我要學東西,這樣長大才能保護姐姐。」
他又抱住我,「可是我舍不得姐姐。」
我由著他抱了好一會,輕聲哄他,「我們離得不遠,騎馬兩三日就可以到了,姐姐以後會想辦法去看你。」
我拿不準這次分開,下次再見是什麼時候。
我這邊有太多不確定性,而他那邊也很危險。
「姐姐跟你說得你都記住了嗎?」
他腦袋點點,「記住了。」
我實在不放心,「你重複一遍。」
「幹活的時候會很小心,感覺到危險的事情不去做,能不去洞裏就不去洞裏,澆鑄的時候會小心慢慢地…」
不知道江應去了會做什麼,我隻能全部囑咐一遍。
他才十三歲啊。
放在現代剛上初中。
簡直喪心病狂。
我揉揉他的臉,「走,我給你做好吃的。」
我不會做別的,隻會包餃子,便借用了廚房。
小江應第一次吃餃子,將包的餃子全部吃淨。
15.
當天晚上我睡得不好,醒了幾次,總是擔心起晚了不能送江應。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幹脆不睡了。
我把要給江應的包裹打開,裏麵是我托執事給他買的衣服,主要是些冬季的衣物。
那片山不靠城鎮,到了冬日如果儲越不發,他就隻能穿著現在的衣服。
這裏對待奴隸,有時還不如對待牛馬那些牲畜用心。
天剛大亮,估摸著他們也快要出發。
我拿上包裹出門。
卻沒找到江應,問了人才知道,他們昨晚便提前出發了。
「怎麼會夜間出發?不是說今日嗎?」
執事說道,「也不知怎麼,公子昨晚突然下令,讓他們即刻出發。」
怎麼會這麼突然?
我心裏著急,竟然最後都沒送別。
我趕緊掏出一塊銀子,並著包裹一塊遞過去,「還有一事麻煩執事。」
「這是我給我弟弟準備的衣物,沒來得及給他,煩請執事派人追上,務必幫我送到我弟弟手上。」
執事伸手接過,卻把銀子推回來,「他遇到一個好姐姐,待會兒便找個人將東西送去。」
—
江應一走,我在府邸更沒了事。
便去藏書樓再拿些書來看。
然而我沒想到,今日儲越也在。
偌大的書庫裏,儲越手持書簡側身而立。
見我進來轉頭看我。
我瞬間止住步子,想要退出去。
可儲越卻已大步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