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樾的臉隱沒在暗中,被響雷映的忽明忽滅。
他並未說話,像是靜止了一般看著我。
晦澀的眼神從我臉上漸漸移到地上咽了氣的侍衛,最終停在我手中的簪子裏。
當年的山寨雖然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但仍有一些山匪的屍體殘留。
其中有幾具經過仵作驗屍,正是死於金簪封喉。
那幾個山匪是我拚命反抗時失手殺的,但楚清樾卻一直以為是紀霜霜殺的,還心痛了好一陣。
他的沉默並未持續多久,便被滿臉急切的府醫打斷。
府醫說紀霜霜的臉還有醫治的機會,但需要立即植皮,讓他立即做決斷。
而楚清樾卻罕見的並未立刻點頭,隻是眼神複雜的盯著我。
直到殿內傳來紀霜霜崩潰的哭聲,他才張了張口。
他看我的眼裏有著某些決絕,說出的話帶了些啞意:
“紀桑靈,別再冥頑不靈了,這是你欠的債,應由你還。”
又是還債。
這下,我心中對他僅存的那一絲希冀也消失殆盡。
是啊,楚清樾怎麼會信我呢。
這五年來不都是這樣,怎麼我還是傻傻的對他抱有期待。
看著朝我圍來的侍衛,我後退了幾步,自嘲的笑聲中帶了些瘋狂。
“是她紀霜霜欠我,要我償還,做夢!”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把手中的簪子對準了臉,幾下便劃的血肉模糊。
在簪子離我脖頸隻差一寸時,楚清樾射來的石子擊在了我的手腕上,將簪子震落。
對視間,除了暴怒,我竟還在他眼中看到了痛意。
“你瘋了?!”
楚清樾見我不說話,快步走到了我麵前。
猩紅的眸子混著雨水看不真切。
他的聲音大了許多,竟有些失控:
“紀桑靈,像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在這尋死覓活?”
“你當真以為你死了就能消除罪孽?我告訴你,你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對我沒用!”
他喋喋不休的說了許多,我都一副失去了生氣的樣子。
直到府醫顫抖著聲音再次出聲詢問,他才咬著牙從嘴中擠出幾個字,派人尋了府內的舞娘植皮給紀霜霜。
我痛的回過神,才發覺他的手在觸碰我臉上的傷。
視線相對,他微抖的手指頓了頓,轉向掐住了我脖子。
“紀桑靈,我沒有允許你死,你便永遠也別想離開!”
“你得永生永世的留在我身邊贖罪!”
我虛弱的扯了扯唇,看著同樣被淋濕顯得有些狼狽的他。
剛想說些什麼,內殿便響起一陣騷動。
雨聲淅瀝,混著侍婢驚喜的呼喊聲。
紀霜霜醒了。
我也再撐不下去,倒地暈了過去。
自從紀霜霜醒來後,我便被關在祠堂贖罪。
楚清樾不讓我死,還時時刻刻派人看著我。
而他自己不知是何原因,那晚之後便再沒出現過。
也許是真的厭惡我到了極致,以至於連見我一麵都覺得厭煩。
府中之人也對我避如蛇蠍,連續三天,連吃食都未曾給我送過。
她們說我不配,就連楚清樾把我關在祠堂,也是玷汙了曆代大祭司的神位。
其實我不也不懂楚清樾的用意,祠堂乃是禁地,他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裏。
不過我也不怕。
他不讓我死,自然有人不想讓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