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念念到底隻有六歲。

再懂事的孩子，一個人守著黑夜，總歸是害怕的。

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少了我的陪伴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他總是伸頭看向我停放這我棺材的院子，幾次走到棺材跟前想要喊醒我陪陪他。

卻又想起趙姨的話，說不能打擾我休息。

最後念念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的棺材發呆，無言地又轉身回去。

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撫道：

“媽媽在睡覺，不可以打擾。”

“念念自己可以的，不會害怕。”

念念身量矮，根本夠不到燈的開關。

直接將注意力轉向平時停電才會用的蠟燭。

他學著我的樣子，從櫃子裏翻出打火機。

輕輕的點燃了客廳角落放著的蠟燭，想要伸手端去裏屋。

燭火稍微晃了一下。

刺啦一聲。

滾燙的燭油澆在念念的手上。

看得我心急如焚，一把衝上前，可身體隻能穿過一片虛空。

念念吃痛拿不穩，蠟燭翻滾在地。

他嘴唇向下一撇，被燙得險些就要哭。

可到最後，卻隻是沉默地看著我的棺材。努力學著小大人的樣子，自己安慰自己說：

“不能哭，媽媽會被吵醒的。不能讓她擔心，媽媽需要好好休息。”

他學著我從前的做法。

轉身去院子裏的水龍頭，想要拿水泡一泡，緩解自己手部的疼痛。

但他個子太矮了，力氣也小，勉強蓄了半盆水。

潑潑晃晃地又灑了一身。

寒夜的風一吹過，念念冷得渾身都在抖。

看得我心如刀絞，恨自己沒用。

蠟燭已經被打翻了，念念因為太過害怕。他隻能一個人慢慢挪到了我的棺材附近。就趴在我的棺材下麵，半夢半醒地睡了過去。

“媽媽，念念想你了。”

第二天清晨，我的員工們過來了。

小寶興奮地打開門，以為我會從木頭盒子裏爬起來，跟隨他們一起去花店。

主動敲了敲了棺蓋，可見我依舊還是躲在棺材裏麵不出來。

念念壓抑了一晚上的委屈驟然失控。

朝著趙鶯大哭道：

“趙姨，媽媽為什麼不醒？媽媽是不是不要念念了？”

“趙姨，你幫我勸勸媽媽吧。念念已經看完那本故事書了，以後再也不會跟巷子裏的虎子打架了。求求媽媽別丟下念念一個人。”

“念念害怕。”

念念就臥在我的棺材旁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而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飄蕩在虛空中。

一邊虛抱著念念一邊無聲的說著。

【媽媽最愛念念了。】

【是媽媽不好，沒法繼續陪著念念長大了。】

念念的哭聲落在我耳朵裏。

痛得我肝腸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