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頭被粗暴地拔出,鮮血順著我的手臂滴落在白色床單上,像一朵綻放的紅梅。
我還沒來得及歇息,就看到顧珩手中拿著一根更粗的導管走了過來。
"翻過去。"
他命令道,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情味。
我沒有力氣反抗,隻能任由兩名助手將我翻成側臥姿勢。
他們扯開我的病號服,露出我的脊背。
消毒液的寒意讓我不禁顫抖。
"別動!"
顧珩厲聲喝道。
"導管必須精確導入脊髓腔,你的任何移動都會增加風險。"
我想冷笑,他竟然還在意風險?
還是隻在意那寶貴的"貨物"?
導管刺入脊椎的瞬間,我咬破了嘴唇。
劇痛如電流般竄遍全身,我的四肢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但奇怪的是,我的意識卻異常清晰。
我甚至能清楚地聽到顧珩向陸景琛解釋手術過程。
"冷凍液會暫時抑製她的神經反應,讓細胞活性更容易被提取。"
他說著,開始向我體內注入冰冷的液體。
那液體像毒蛇一樣蔓延進我的脊髓,每寸血管都在尖叫。
我的身體在那一刻被徹底麻痹,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我的脊髓液混合著那些珍貴的特殊細胞,正被一點點抽出。
那是我的生命力,我的天賦,我的痛苦,全部被轉化成儀器裏緩緩上漲的紅色液體。
陸景琛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個刻度表。
"再快一點,顧教授。婉柔等不了太久。"
我竭力想發出聲音,想告訴他們停下,但喉嚨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他們卻視而不見,他們的眼中隻有那不斷上漲的提取量,隻有那珍貴的救命良藥,卻沒有作為人的我。
"閉嘴!丟人現眼的東西!"
養父站在一旁,眼神充滿嫌惡,仿佛我是什麼肮臟的垃圾。
"要不是為了錢,誰願意認你這種怪物做女兒!"
養母拽著養父的袖子,做出安撫的姿態,但她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笑意。
那笑容讓我全身發冷——原來他們不止是為了錢,更是真心盼我死,因為我的存在讓他們丟臉,而白婉柔的光環卻能讓他們沾沾自喜。
"你知道嗎?"養母湊近我耳邊低語,聲音裏充滿惡意,"婉柔小姐每次看到你,都要在背後擦手,說你身上有實驗室的臭味。陸總為了她,寧願娶你這種怪胎,已經是莫大的犧牲了。"
我的身體因為劇痛開始劇烈抽搐,監測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數據線在屏幕上瘋狂跳動,像瀕死的心跳。
"她撐不住了!"
助手大聲喊道。
"堅持住,就快到閾值了!"
顧珩冷酷地命令,眼中沒有一絲同情。
"陸總,通知白小姐準備接受注射!"
陸景琛眼中閃過焦躁,但看到導管中的液體幾乎達到滿格,他還是咬牙忍住了。
"再多抽一點,必須確保這次能徹底治愈婉柔。"
我的慘叫被堵在喉嚨裏,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那些人就這樣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我掙紮、痛苦、逐漸失去生命跡象。
我突然很想笑,原來這就是我全部的價值——一個犧牲品,一個藥罐子,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工具。
警報聲越來越急促,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無數細小的光點圍繞著我。
那是曾經被我救治過的小動物們嗎?
是我用技術挽救過的那些生命嗎?它們在向我告別,還是在迎接我?
"她的心率下降了!"
有人慌張地喊道。
"再堅持一分鐘!"
顧珩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劇痛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是徹骨的冰冷。
那冰冷逐漸蔓延至全身,帶走了所有感覺。
儀器發出持續的鳴響,那聲音像是一首送別曲。
我的心跳,我的呼吸,停止了。
我死了。
奇怪的是,我並不感到恐懼。
在最後的時刻,我反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那些背叛、那些痛苦、那些不公,都不再能傷害我了。
"時間,上午11點7分。"
顧珩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好像隻是在記錄一個普通的數據。
就這樣嗎?
我想。
三十年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沒有告別,沒有尊嚴,甚至連一滴真心的眼淚都沒有。
這就是我的告別,無聲無息,如同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