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涼國長公主之身,下嫁鎮北侯蕭策十餘載。
他曾立誓,今生唯我一人。
豈料半年後,他自軍中帶回一女子,跪在我身前哀求:
“阿渝,那夜我中了敵軍的下作藥丸,輕煙為救我脫險,已然失了名節......”
“你放心,她入府隻為婢女,絕不會動搖你的正妻之位。”
十年相伴,我隻當他為報救命之恩。
後來,柳輕煙卻日漸受寵,還為蕭策誕下一子。
侯府張燈結彩,連素日寡言的婆母也笑逐顏開。
我望著蕭策,勾起一抹冷笑:
“要麼和離。”
“要麼,讓她帶著孩子即刻離府。”
“我不和離!”
蕭策眼眶泛紅,緊握我的手:
“這是我的血脈,你怎能逼我骨肉分離?”
我褪下指間的定情玉戒,喚來心腹暗衛:
“告訴父皇,那道旨意,我應下了。”
······
我立在回廊下,瞧見婆母與柳氏攬著繈褓中男嬰,滿麵笑容地逗玩。
連一向冷肅的蕭策,此刻也卸下殺氣,指尖輕點嬰兒的鼻頭,唇邊是我從未見過的柔情。
多麼和睦的景致。
他們與那嬰孩,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蕭策抬眼看到廊下的我,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眼神躲閃:
“阿渝,你回來了......”
我未曾言語。
婆母淡漠的瞥了我一眼,不悅道:
“你身為侯府主母,這氣量未免太小了些!就因為柳氏誕下嫡子,便賭氣去公主府靜養半年,當真驕縱了!”
蕭策卻放下手中的玉如意,安撫我道:
“阿渝,你回來便好。”
“而今柳氏為我誕下麟兒,若這身份再是個洗衣婢怕是有損顏麵。阿渝,你就看在她為蕭家開枝散葉的份上,賞賜她為妾室吧。”
我心頭一陣寒涼。
半年前以救命之恩要挾入府為婢,如今誕下孩子便要晉升位分。
這分明是打我這個正妻的臉!
婆母見我遲遲不語,臉色愈發陰沉:
“你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嫡子。如今輕煙為我蕭家誕下長孫,不過是抬個妾室你便如此善妒?況且,這孩兒已記在你名下,這鎮北侯夫人的位置,不還是你的??”
我扯出譏誚的弧度:
“母親說的是,一切但憑母親做主。”
待婆母離開,蕭策的親隨匆匆近前低語了幾句。
他看了我一眼,便轉身去了書房。
暖閣內,隻餘下我與柳輕煙。
她一身藕荷色錦緞寢衣,襯得肌膚愈發瑩潤,發間是成色極佳的碧玉簪,實在看不出半分婢女該有的裝扮。
看來這半年,侯府是將她當正房娘子一般厚待。
她怯怯地喚我:
“夫人。”
“若是妾身哪裏做得不好,惹您不快,您隻管責罰。隻求您,莫再與侯爺置氣了。”
“您知道的,侯爺心尖上的人,從來都隻有您。您不在府中這些時日,侯爺時常酒醉,口中喚的都是您。”
我實在聽不下去,冷聲打斷她:
“柳輕煙。”
“你不必在我麵前演這套楚楚可憐的戲碼。就算侯爺毀了你的清白,我自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保你此生衣食無憂。你卻偏要削尖了腦袋鑽進這侯府當個洗衣婢,所圖為何,你心知肚明!”
她被我當麵戳穿了心思,臉色霎變,顫巍巍地起身,跪在我身前:
“夫人,都是妾身的錯......妾身給您認錯。”
“我知曉夫人厭惡我,但我對天發誓,絕不會與夫人爭搶侯爺的寵愛,夫人若是不信,我即刻便劃花這張臉,以證清白!”
言罷,柳氏便拔下發間玉簪,裝模作樣地便要往自己臉上劃去。
我還未開口,蕭策便去而複返,疾步跨入內室,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玉簪,狠狠擲在地上。
“阿渝,你這是為何?”
“柳氏剛生產完,你就如此苦苦逼她?你當真就這般容不下!”
他抬眸看著我,眼神複雜,雖不敢出言斥責,但那目光卻比利刃還傷人。
柳輕煙依偎在他懷中,淚水漣漣:
“侯爺,您莫要錯怪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不該貪戀侯爺,惹得夫人不快,妾身甘願自毀容顏,隻求夫人能消氣......”
“既如此,阿渝你先回公主府吧......何時想通了,何時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