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臘月二十一的甘省，清晨的寒意如冰刃般割人。

一夜小雪剛過，梁金濤家的院子裏覆著一層薄雪，像鋪了張潔淨的白氈，陽光灑下，泛著細碎的光。

屋簷下，冰溜子垂掛著，折射出冷冽的光，偶爾有水滴落下，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窪。

楊鐵錘站在院子中央，寒風灌進領口，他卻渾然不覺，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的那雙小眼睛瞪得渾圓，嘴巴大張，呼出的白氣瞬間在冷空氣中凝為霜霧。

此刻，他的內心猶如翻江倒海，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瘋狂碰撞。

楊鐵錘怎麼也想不通，昨天還和他們吆五喝六、稱兄道弟的梁金濤，變得讓他不敢認了。

“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楊鐵錘在心底不斷地問自己，“平日裏一起混，雖說也幹些不咋地道的事兒，但也沒鬧到這般田地啊。昨天還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夜之間，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的目光掃向一旁，張狗娃躺在雪地裏，腦袋淌出的血洇紅了一片白雪，模樣痛苦扭曲。

“這小子，竟敢給張狗娃開瓢！張哥平日裏最護著這個本家了，這下怎麼交代？”

楊鐵錘心底怒罵，一陣寒意從脊梁骨躥上頭頂，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哆嗦一半是因為寒冷，一半是因為恐懼。

此時，他害怕突然暴起的梁金濤，更害怕翻臉不認人的張幸福。？

短暫的愣神後，楊鐵錘那股子混不吝的勁兒又上來了。

他雙眼瞬間充血，就像那條村子裏人見人打的野狗，扯著嗓子嘶吼，聲音在清冷的空氣中格外刺耳：“好你個梁金濤，敢動我們的人，看我今天不把你揍扁！”

其實，梁金濤瞬間放倒張狗娃，楊鐵錘心裏已經開始發怵，可此刻，為了麵子，為了在張幸福麵前不丟份兒，更為了那點可憐的所謂 “義氣”，隻能硬著頭皮上。

嘶吼聲中，他揮舞著粗壯如樹幹的手臂，帶著呼呼風聲，不顧一切地朝梁金濤撲去。

那架勢，恨不得要將梁金濤撕成碎片。

可實際上，楊鐵錘的雙腿微微顫抖，心裏早就默默祈禱自己可別像張狗娃那樣也被開了瓢。？

梁金濤望著楊鐵錘張牙舞爪地衝來，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你們這群混蛋，往日跟著張幸福沒少幹壞事，真當我是軟柿子？今天非得讓你們知道，我梁金濤不是好惹的！”

他英俊的麵龐因憤怒而微微扭曲，額頭上青筋暴起，在冬日的陽光下格外醒目。

他緊緊攥著手中的板磚，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的血管也根根凸起。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梁金濤內心除了憤怒，還有一絲悲涼。

重生歸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擺脫過去的渾噩生活，好好做人，帶著家人和鄉親們過上好日子。

可這些曾經的 “好兄弟”，為了繼續讓他當搖錢樹，還想把他拉回泥潭。

“我不能再重蹈覆轍，今天必須讓他們知道，我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人擺布的梁金濤！”

他在心底怒吼，那聲音堅定而決絕，仿佛要衝破這寒冷的束縛。？

就在楊鐵錘即將衝到跟前的刹那。

梁金濤猛地揮動搬磚，那搬磚裹挾著淩厲的風聲，朝楊鐵錘狠狠砸去。

楊鐵錘見狀，心裏 “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忙不迭地想要躲閃。

他拚命將身體往一側歪去，卻還是慢了半拍。

搬磚擦著他的耳朵呼嘯而過，那風聲像鋒利的刀刃劃過，嚇得楊鐵錘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前一秒還狂躁的眼神此刻滿是恐懼，身體也忍不住微微顫抖，雙腳在雪地裏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踩出一串淩亂的腳印。

“媽呀，這小子來真的啊！” 楊鐵錘心裏叫苦不迭，“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今天怕是要栽在這兒了。”

他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可事到如今，退路已無，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應對。？

“好你個梁金濤，才多長時間沒見，突然長能耐了，敢動手打人！”

一聲暴喝從院子一角傳來。

原來是張幸福。

他站在那兒，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臉色由紅轉紫。

本想著讓兩個手下先去教訓梁金濤，沒想到楊鐵錘跟張夠晚卻如此不濟，一上來就被撂倒了一個。

張幸福氣得渾身發抖，眼睛瞪得滾圓，那模樣像極了被點燃的炮仗，這冰天雪地中似乎都能將周圍的空氣點燃。

尤其是額頭上的皺紋因憤怒更深了，活像一條條溝壑。

“這個梁金濤，真是反了天了！平日裏看他挺老實，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膽？” 張幸福在心裏咬牙切齒地想著，“我在這四十八軍戶鎮好歹也算個‘人物’，手下被人如此輕易地收拾，傳出去我還怎麼混？麵子往哪兒擱？”

他一邊怒吼，一邊大步朝梁金濤衝過去，心中的怨恨如潮水般洶湧，誓要讓梁金濤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代價。？

梁金濤看著張幸福氣勢洶洶地衝來，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好像要把今天早晨還沒有來得及掃去的滿園積雪都融化了。

“你們幾個，平時仗著有點勢力，在村子裏沒少欺負大家夥兒。今天若不把你們打得服服帖帖，以後肯定還會繼續上門作惡。

為了峽口村，為了被你們欺壓的鄉親們，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們付出慘痛代價！”

梁金濤深吸一口氣，聲音冰冷，冷冽的空氣順著喉嚨灌進肺裏，卻絲毫未能熄滅他心中的怒火。

他握緊拳頭，指關節在這寒冷的空氣中因用力而發出 “哢哢” 的脆響，那聲音仿佛是對張幸福等人的宣戰。

他的眼神堅定而凶狠，迎著張幸福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雙腳在雪地上踏出 “嘎吱嘎吱” 的聲響。

“這是我重生後的第一場戰鬥，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所有被他們欺負的人。哪怕拚盡全力，也要讓他們知道正義不可欺！”

梁金濤在心底給自己鼓勁，那股信念支撐著他，讓他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