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聶隱娘來到太極殿時，百官頻頻望向她。

她抬頭一看，大腦一片空白。

黎君羨身披龍袍，骨節分明的大手抓著林予曦的纖細小手，薄唇微抿，眉目間情意無限，兩人更是一同坐在王座上。

那曾經是她的專屬，現在卻坐上了另外一個女人。

這時，皇帝近侍道出墜馬失憶之事。

百官議論紛紛。

聶隱娘難掩心中哀傷，縱然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忍不住追問：“君羨，你當真是失憶？”

黎君羨心中一慌。

他看見了聶隱娘的眼神，是那般悲傷。

悲傷之下還埋藏著死寂之色，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難不成她察覺到了真相？

聶隱娘的智慧，他身為親近之人，最是了解不過。

黎君羨沉默之際，林予曦忽然開口：“聶隱娘，這裏是朝會，你豈能直呼陛下名諱！”

這讓黎君羨抓到把柄。

他收起心中不忍，嗬斥道：“聶隱娘，不管本帝與你之前是何關係。但如今我不記得你，你豈能當著百官的麵，直呼本帝名字！你將本帝威嚴置於何處，將大黎律法置於何處！”

“來人，掌嘴！”

當即有兩名守衛站出，將聶隱娘按住。

見此，百官紛紛求情。

“陛下，帝師大人乃是您稟告上蒼，請天地見證所確定的王後！”

“而且帝師於大黎有功，不能受這等侮辱啊！”

黎君羨猶豫著，眸光深沉。

林予曦假意咳嗽幾聲，虛弱說道：“君羨，還是收回成命吧。帝師大人功勞浩大，百姓都說她才是大黎之主。事情傳揚出去，指不定世人如何議論。”

這句話，看似求情，實則誅心。

黎君羨目光再無半點猶豫，下令道：“動手！”

戒尺重重落下，聶隱娘被抽得嘴角開裂，鮮血、口水混在一起流出。

她卻沒有喊一句疼。

那些血腥味，她也絲毫聞不到。

隻因為，就在數個呼吸前，她的嗅覺被剝奪。

腦海中也泛起一段段回憶，往昔的一句句關心話語，一次次甜蜜笑靨，如今化作一根根針刺入身軀中，帶來綿綿密密的刺痛。

聶隱娘眼角淚水滑落，落入嘴邊的傷口，化作一股更為鑽心的痛。

可這些痛，都不如內心苦楚。

“停下！”

黎君羨終於再度開口。

他眼神冷漠，沒有半點關心，接著說：“傳本帝旨意，革去聶隱娘帝師與王後之位！本帝的王後，隻有林予曦一人！”

這話，讓百官躁動，許多人更是氣憤不已。

大黎能有今日，全仰仗聶隱娘。

當場，便有人仗義勸阻：“陛下，萬萬不可！若是這麼做，待陛下您恢複記憶，必然會後悔！”

黎君羨似乎早有對策。

他語氣變得沉重，朝著朝堂上的袞袞諸公說：“此事朕也心有不安，但實在記不得聶隱娘。若是恢複記憶，朕確實做了錯事，聶隱娘官複原職。她所受之苦，朕願意十倍承受。”

說完，百官議論聲小了很多。

黎君羨低頭望向聶隱娘，在心中自語著：

隱娘，一年後，你會再度成為我的王後，成為高高在上的帝師，與我共同治理大黎。

到時候，你打我罵我，我都無怨無悔。

你受的苦，我十倍承受。

這是我對你的虧欠。

心中這般想著，黎君羨內心逐漸堅定。

他堅信，聶隱娘愛他。

他隻是在失憶的時候做了錯事，這不能怪他，他的隱娘會選擇原諒的。

隻是，聶隱娘現在完全沒什麼心思聽黎君羨說了什麼。

身體與精神的劇痛，令她難以支撐。

她吐出一口略顯暗沉的血液，昏迷在大殿上。

黎君羨陡然站起。

他手臂止不住地顫抖，想要跑下高台去扶起聶隱娘，可想到自己假裝失憶，他隻能故作冷漠，下令侍衛將聶隱娘送回秋霜殿，並喊來太醫醫治。

林予曦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卻很好地掩飾起來。

她故意說：“聶隱娘能征善戰，區區掌摑之刑，怎麼可能傷到她？難不成是她不舍得帝師之位，這才裝作昏迷？”

黎君羨沒有回應。

此刻，他無比恐懼，害怕聶隱娘真的出事。

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著急忙慌地下令散朝後，黎君羨快速趕往秋霜殿。

召來的太醫詳細檢查一番，滿是疑惑道：“陛下，帝師大人......不，聶夫子她身體十分正常，不該會吐血昏迷的。但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聶夫子這症狀，更像是遭受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