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得全上狗蛋家的時候,身邊還帶上兩個跟班。
“顧家老大,找我呢?”
劉得全手裏捏著一把花生米,拋一顆花生米到空中,抬起下巴接住。
邊嚼著花生米,邊把顧元序打量一番。
顧元序同時也在打量他。
劉得全站沒站相,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耳垂底下有條疤,猙獰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身上如影隨形的混混氣息,足以看出他老江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無聲的硝煙讓狗蛋悄悄溜走。
這兩頭裏的誰,他都得罪不起!
“狗蛋說那些東西是你的,隻不過到了我手裏的貨,沒有白拿的,隻有買。”
“那些個保溫杯啊,麥乳精啊,確實都是好東西,沒個百八十的,免開尊口。”
劉得全抬一下手。
顧元序眯起眼睛,盯著劉得全看好大一會。
“你的機鋒打我身上來了。”
“誒,別這麼說。隻要誠心的,個個都是我劉三的客戶。”
劉得全仰起脖子,用鼻孔看人。
顧元序可沒看出他是一個好賣家,譏笑一聲,隨即抬起肩膀活動活動。
劉得全身旁的跟班立馬上前一步,不善的目光盯著顧元序。
“想動手搶?”
顧元序隻是覺得肩膀上的痂應該裂開了,痛的他皺起眉頭。
一陣痛勁倒是把他的理智拉回來了。
原本是想從劉得全手上搶回來的,但是現在,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劉得全,那點東西算什麼?”
“全當我送你的見麵禮。”
劉得全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繃直身體戒備。
心頭猜想這顧老大別是釣魚的!
頓時望了望狗蛋家門窗外頭有什麼異樣。
“我有個雙贏的合作,你要不要聽聽?”
“合作?我跟你?”
劉得全仿佛幻聽。
顧元序把其餘的東西提出來,剛想擺出來一樣東西。
劉得全給他一個打住的手勢,讓他兩個跟班出去把門帶上。
顧元序還有這麼多好東西,就算是魚餌他也先咬了再說!
病房裏的李若笹發著呆靠在床頭。
等顧秋風進來時,她抬起眼皮看他。
“秋風,今天你去幹啥了?”
“還能幹啥?下地唄。”
顧秋風看都沒看李若笹就回答她。
彎下腰笑嘻嘻的貼近顧西西的臉逗她。
“西西,爸爸的好閨女,嘻嘻~”
李若笹垂下眼皮,喉頭微動。
真下地幹完活兒的顧秋風就是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他現在的透露出的興奮勁,隻有他贏了錢才會這樣!
“贏了多少?”
“贏了十......”
顧秋風脫口而出,立即意識到自己被詐了!
顧秋風站直身體,趕忙從兜裏把錢全掏出來,一股腦塞給李若笹。
“媳婦,這是給你掙的住院費!”
“打從咱閨女出生,我就知道她是個有福的,這幾天我天天贏錢!”
“特別是今天!我贏了十一塊!”
顧秋風把他在牌桌上如何橫掃四方的意氣風發講給李若笹聽。
李若笹捏著手裏的錢,沾著口水數一遍。
總共有三十八塊錢!
大哥的工資一個月也才十九塊錢,比大哥兩個月工資還多呢!
“秋風你太厲害了!”
李若笹欣喜若狂,張開雙臂跟顧秋風來個擁抱。
顧秋風摟著媳婦一起樂。
“這不比下地掙得多?還不用吭哧吭哧跟頭老牛似的幹,在牌桌上坐這幾天,就能把你們母女倆養的白白胖胖的!”
顧秋風輕佻的挑一下李若笹下巴,李若笹捏著這把錢,羞澀的眨了眨眼睛。
“等我出月子了,我也搓兩把去。”
“行。”顧秋風一口答應,不忘告訴李若笹,“千萬別讓媽知道啊,不然咱們一家都要被趕出去了。”
想到婆婆媽,李若笹有一瞬間的糾結,但手上的錢衝淡了這股感覺。
“咱們有錢了就不跟媽他們擠了。”
“真分家啊媳婦?”
這下換顧秋風糾結了。
李若笹輕輕推了他一把,“說什麼分家呢,咱們一家要是能自己砌房子,就能給爸媽騰出一間屋來。”
“他們老兩口的屋不是被燒了嗎?”
“還是媳婦你說的對。”
顧秋風放下心來。
接著跟李若笹複盤他今天打的好牌,李若笹直誇他,兩口子的眼睛閃閃發亮。
張金萍覺得一大家子的氛圍相當奇怪。
她去衛生所看老二媳婦的時候,兩口子那叫一個蜜裏調油。
黏糊勁讓她這個老太婆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老二媳婦生東東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好成這樣。
她也不是說盼著老二家不好,隻是感覺奇奇怪怪的。
再說就是家裏老大,前幾天還陰沉的嚇人。
時不時看她的眼睛那叫一個綠,讓她心裏發慌的緊,跟山上野狼變的似的。
偏偏今天回家來,臉上的高興遮都遮不住。
張金萍有意關心一下他的傷。
“這幾天怎麼樣了?別給捂發膿了。”
“已經結痂了。”
顧元序跟劉得全把合作談成了,心裏頭高興,也樂得跟他媽說句好話。
“媽,你不用擔心。”
顧元序徑直回屋,先把裂開的傷口處理一下。
緊接著把他帶回來的四五樣東西打扮成送禮的模樣。
其餘的東西他都交給劉得全了。
為了取得劉得全的信任,他主動提議五五分。
劉得全先是以為顧元序開玩笑呢。
但顧元序直言他要賣的風險也不小,給劉得全感動的當即攬著肩膀稱兄道弟。
還說起小時候穿開襠褲一起玩的時候。
顧元序不打算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裏,上麵的領導他要送禮鋪路,劉得全黑市那邊的錢他也要掙!
張金萍在外頭院子裏照常練字。
顧纁夏下學回家來,沒有進屋。兩隻手勒著包帶,咬著嘴唇,站在邊上看張金萍。
她不說話,張金萍也不停下。認認真真的寫一撇一捺,等會讓顧時樞給她批改。
“媽。”
顧纁夏到底是先開口了。
一開口帶著哭腔,眼眶裏裝滿淚水,嘩一下往下掉。
她最親近的姐走了,往常會關心她的媽,最近連問都不問她一聲。
她媽不關心她,她爸也跟著不關心了,整得她活像地裏小白菜。
哪怕她看不起她媽,她也受不了這種被漠視的委屈!
更何況學校裏的同學還開始欺負她!
顧纁夏是越想越委屈,全都化為破堤的淚水,從嗚咽變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