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撐著從包裏掏出那本筆記本,“徐國安,你看看這個。”
我顫抖著手指向那些被故意篡改的翻譯,“膛壓係數被譯成彈道曲率,這完全是兩個概念。還有這裏,熱處理工藝被寫成了熱熔工藝......”
不等我說完,徐國安一把奪過筆記本,狠狠摔在地上,“現在在說你的問題,你扯翻譯做什麼?況且,外文翻譯是精密科學,你一個保密員懂什麼,早知道應該早點把你送回老家養胎,而不是在這裏添亂!”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徐總工,你也是專業人士,你應該明白這些錯誤的翻譯會害死人的!”
“素蘭嫂子,你就算對我和國安哥不滿,也不該質疑我的翻譯?”楊曼柔又帶上了哭腔,
周圍的工程師們嘀咕,“整天在保密室裏查資料,連個標點符號都要數三遍,真是多事。”
“就是,人家楊曼柔同誌可是正經留過學的。”
我死死咬住嘴唇,小腹的疼痛越發劇烈,“徐國安,你真的相信她嗎?那些詩集裏的情詩,那些暗語......”
“夠了!”徐國安一拳砸在牆上,“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就因為你這些莫名其妙的猜忌,現在專家組都走了!你知道這會給項目造成多大損失嗎?”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冷汗浸透了後背。
楊曼柔卻在這時候湊到徐國安耳邊輕聲說,“國安哥,別生氣,素蘭嫂子畢竟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她就是仗著肚裏那塊肉,才這麼無法無天,分不清輕重緩急。”
原來在他心裏,我竟然是如此卑劣的人。
“素蘭嫂子,國安哥就是太急了,你就讓讓算了”,楊曼柔蹲在我麵前,聲音甜得發膩,“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啊?”
“不必了,楊曼柔同誌。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專家組解釋這些錯誤的翻譯吧。”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變得陰冷。
我知道我說中了她的心事,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
我扶著牆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外走。
保密員有越級上報的權利,我不能容許他們的錯誤影響擴大。
小腹的疼痛幾乎要將我撕裂,我終於還是在吉普的顛簸中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卻是被徐國安的聲音吵醒的,“試驗基地炸了。專家組撤離前最後調試的炮管,膛壓測試時炸了三個車間。”
我沒想到那些被篡改的參數這麼快就出事了。
“現在上級要成立聯合調查組。”徐國安見我醒了,直接從公文包裏抽出文件,鋼筆尖幾乎戳破紙麵,“你保管的保密櫃裏少了三份工藝手冊,楊曼柔同誌說上周五看見你在更衣室和蘇聯專家說話——簽字吧。”
我盯著《關於沈素蘭同誌工作失職的情況說明》,喉頭泛起腥甜,“徐國安,你連問都不問就給我定罪?”
“楊曼柔同誌冒著生命危險從火場搶出原始數據盤。”他扯鬆領口,金屬紐扣崩落在地,”你知道她後背燙成什麼樣了嗎?現在還在手術室!總有人要負責,而你懷著孩子,總不會受到重罰,至少為我們留出調查時間”。
“我要見調查組。保密櫃密碼隻有你和楊曼柔知道,上周五我全天在檔案庫......”
“曼柔為了救我差點把命搭上,你還要往她身上潑臟水?沈素蘭,你現在懷著孩子,就算沒了職位,也有我養著,你到底有什麼不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