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的冷氣舒適清涼,精巧講究的茶杯裏清亮的茶水,噙在舌下先是微微的苦,繼而便有沁人心肺的通透的清香漸漸彌漫。曾可心看著曹大富熟練地衝茶、倒茶,覺得自己的遭遇真有些戲劇性。幾分鐘前,她還躲在某個角落,像討薪的民工。此刻,不但坐在縱橫集團老總豪華氣派的辦公室,那個接待的前台女孩了也換上了甜得發膩的笑容。硝煙彌漫的戰場頃刻間風輕雲淡,甚至有幾分親近的閑適。曹大富辦公室向陽的房間是布置雅致的茶室,他最中意的是那塊原木的茶托。是從越南帶回來的整塊木頭,古樸厚重。
“要是我不和你談,你怎麼辦?”曹大富給曾可心倒茶時,看起來很隨意地問。曾可心聽出這話的弦外之意。“反正我還在試用,要不到這筆款,我也就失業了。到時我沒有工作,一個人無牽無掛的,我就天天跟著您,您不想見也得見。”這孩子氣的話,讓曹大富忍不住又是一陣朗笑。沒有說動曾可心跳槽,曹大富多少有些失意。不過,他深諳來日方長的道理。“我明天飛廣州。三天後,你上午九點來找我。你把所有的單據合同拿來,咱們對下賬,你就直接拿支票。”曹大富說完,加了一句:“你那個老板可不怎麼樣,我還是那句話,啥時想來我這兒,我的大門,一直敞開著。”
曾可心告辭時,曹大富派司機送她,她堅決不肯。曹大富隻好作罷。臨走,猶豫片刻,她回身說:“曹總,別讓別人知道你和我爸爸的關係。”曹大富哈哈一樂,“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你結清這筆賬,就有資本和老板談條件了。”
望著曾可心的背影,曹大富情不自禁地感歎:“這個世界真他奶奶的大,又真他奶奶的小啊。小五,以後看到可心,要客客氣氣的。就像對我一樣,知道不?”被喚做小五的司機利落地答應一聲,跟了老板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老板居然如此失態。
曾可心居然要回了縱橫的20萬元欠款,她把支票交到財務部會計室,財務部經理都有些愣怔。不但是他,整個天宇頓時一片嘩然。縱橫集團成立了傳媒分公司,顯然是要在這個行業分一杯羹。雄心勃勃的曹大富高薪從外地聘請了總經理,這人有一整套理論,但是在很多事都要靠人脈維係的青城市,顯然不能遊刃有餘。縱橫傳媒業務一直青黃不接,而曹大富與袁滿的一些傳聞在公司也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神通廣大的袁滿都擺不平,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有何能耐,居然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把20萬要了回來。
無風不起浪。何況,這些浪花已經洶湧澎湃。雖然曾可心的表現讓劉虻意外驚喜,但是,他心裏也犯嘀咕。他不動聲色,找來曾可心,詢問討債的過程。曾可心笑著給他學說了一番過程。劉虻私下也和袁滿議論過這件事,袁滿鼻子裏“哼”了一聲,罵道:“這些人鹹吃蘿卜淡操心,就會嚼舌根子。有能耐,自己也啃塊硬骨頭去。曾可心就是個好運氣的傻妞兒,她能有什麼交易?打死你我也不信!”袁滿的話把劉虻逗樂了:“開玩笑你也不吃虧。打死我,你舍得?”兩人鬥了會兒嘴皮子,袁滿扭著渾圓的身子走了,她約了報社的人吃飯,不能遲到。
“曾可心,真是後生,不,女生可畏啊。你來公司不到兩個月,居然解決了這麼棘手的問題。好,以後肯定會更有發展。”程雄特意單獨召見了曾可心,曾可心靦腆地笑:“謝謝程總。”
程雄饒有興致地追問要賬的情況,希望曾可心介紹一下自己的經驗。曾可心急得一個勁兒擺手:“算了,我沒什麼好說的。”曾可心說,自己也是守株待兔,不過,不是那種死腦筋隻想著不勞而獲的農夫。這種解釋讓程雄有了某種不好的聯想,莫非這個女孩兒另有所圖?雖然他麵帶微笑地結束了談話,可曾可心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找來了鄭黎明。鄭黎明並不讚賞程雄的做法,但是,他必須保持和老板的一致性。鄭黎明觀察了曾可心很久,她的敬業和好學是出了名的。最難得的是,她熱情大度,常常主動幫幾個電腦不熟練的同事打字。
商場如戰場,天宇與縱橫的較量才剛剛開始。爭奪市場就像是兩軍對壘,稍有疏忽,就前功盡棄。程雄看過《無間道》,有些人潛伏得深,隱藏得深。
很快,調查結果出來了。曾可心,鹿市人,青城市大學中文係畢業,曾經在兩家小公司做過,後辭職。在青城市,與一個賣衣服的女老板是莫逆之交。與縱橫沒有什麼瓜葛。這樣的結果,鄭黎明頗為滿意。曾可心顯然還是塊沒有多少磨礪的璞玉,這樣的璞玉曆經打磨,當是塊光芒四射的美玉。公司的議論聲卻此起彼伏。最讓曾可心哭笑不得的是,很多人議論紛紛,自然和男女之事扯上了關係。
在職場討生活,各色手段各類人物高天都見識過。曾可心的傳聞高天自然也有風聞,他的心裏有些微波瀾,看不出這個嫩得花骨朵似的女孩兒,居然有這樣的心機。他長歎一聲,看起來,人真的不可貌相啊。對於曾可心的心思也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