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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賣柴掙錢

冬日的太陽透過灰暗的雲層,軟弱無力地照著萬物。午飯後,早春背著柴草上街去賣,她沒忘背上她的玫瑰紅布袋。經過場口時,她到裁縫鋪做衣服的二叔那裏,站在門口,見二叔穿一件灰色長襖,手拿尺正給人量裁衣服。

她喘著粗氣說:“二叔,天冷了,我給爸媽做了棉鞋棉襪,您隔天去重慶時,幫我帶去吧。”說完就向街上走去。

“好,到時我去拿。”二叔手裏拿著尺,趕出來,“春兒,你等等。”從包裏摸出半塊銀圓遞給早春:“你先拿去用。”

早春轉過身,反手指了指後背:“不用了,我去賣了柴就有了。”

冬日的寒風,吹得小樹枝發出無力的呻吟。二叔見早春小小的身影融入井峰街來來往往的人流,心裏很不是滋味,淚水一下湧滿眼眶,他不放心地在身後喊道: “如果賣不了,就來拿去用啊!”

早春背著柴草去茶館問:“老板,您要柴草嗎?”

老板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們不要這種柴草,要樹枝、樹根或幹皮柴。”

她到第二家時,別人連話都懶得說,隻擺了擺手。到第三家,沒等早春說話,老板就把她往外推,“快走開,快走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她最初以為背來柴草,就有人買。不料連續走了上十家,人家都不要,心裏就十分著急,一急額上沁出汗珠。她站直身,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心想,有幾個老板和父親有些交情,她和父親給他們治腿傷等病時沒收錢,肯定可以收柴,賣了錢就可以去買米麵了,失落的心又充滿了希望。

早春滿懷希望,大步上前叫“叔叔”時,那老板手一擺,一臉不屑:“你是誰?誰是你叔叔,滾滾滾!”一股屈辱的淚滾落出來。

早春用手背揩著淚,本想把柴草背回去算了,但想到兩個弟弟渴望吃麵條、瓦罐豬油飯的眼神,她還是硬著頭皮到下家茶館,她鼓起勇氣,“叔叔”剛出口,老板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鼻孔“哼”了一聲,也懶得搭話,硬是直接把早春推了個趔趄:“快滾開,別影響我生意。”門內喝茶的人也鄙夷地看著她。

幹樹枝“哢嚓”斷裂的聲音,清晰映入早春心底,隨之砸在早春頭上。這人背時,喝口涼水都塞牙啊!這讓早春的心涼到了穀底。她擦著淚,歎息道:“人情似紙張張薄啊!”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人走茶涼的淒涼,更知道了掙錢養家的不易。

在早春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到了以前父親坐診的高老板的茶館,她把背簍放在牆角的槐樹旁邊,無力地靠在樹上。北風嗚嗚嗚嗚地亂吼,吹得樹枝亂顫。丁先生正講《穆桂英掛帥》的聲音和屋內熟悉的“上茶囉!”“來啦!”“講得好!”的鼓掌吆喝聲傳來,跑堂倌提長嘴茶壺,在茶桌間篩茶、忙碌的身影浮現在早春眼前,多麼熟悉,多麼熱鬧的場景啊!而今自己卻成了門外客,隻能在屋外高牆下、大樹旁孤獨地站著,就像光禿禿的樹上那隻覓食的小鳥,風吹得它無助地垂頭低吟。在父親病後,二叔退去了所包的茶桌。想著和父親坐診看病的日子,早春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無限的惆悵來。

井峰街長長的街道,雖不是趕集的時間,但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幼小的她孤寂地坐在高家茶館的旁邊,無心看街景,滿腦子想的都是年邁的張婆婆和幼小的弟弟們,晚上的麵條在哪?早餐的米在哪?讓他們和自己吃紅薯是絕對不行的。本想進去看高叔要不要柴草,算了吧?假如他也說不要,將自己推了出來,不是自討沒趣嗎?又看了看手上的兩枚戒指,要不賣了它們?不行!這可是張婆婆的心意,更有父親的教誨在,也是時刻激勵自己勤儉向善的寶貝,絕不能輕易失落或賣掉。

當她用手觸到玫瑰紅布袋裏裝藥酒的竹筒和藥丸時,心裏漸漸有了主意。“我就在這旁邊等,如果有人受傷或跌傷,我幫忙救治後,不就有點收入了嗎?”她為這個發現狂喜不已。

她瞪圓眼睛,連眼皮都不敢眨,緊盯行人,生怕一眨眼就錯失掙錢的機會。她看穿長衫的人悠閑而去,衣衫破爛的人落寞而過,都沒有要治病的意願,心裏一陣失落,剛才濕透的汗衫,在北風的侵襲下,更是涼得刺骨,她不禁將衣服緊了緊。正覺心比這身上涼意更寒時,有人著急忙慌地喊:“聽說這裏馮先生父女治跌打損傷很厲害,來了嗎?”

早春尋聲望去,果然見有人用竹躺椅,抬著一個受傷的老人來到了高家茶館門前。

有人道:“原來有,可現在……”

“我在這兒!”沒等回答的人說完,早春喊著,三步並作兩步,迅速跑到了病人的椅子前。

茶館內各種聲音鬧哄哄地傳來,丁先生正講《羅英秀才乘竹竿去高峰山吃飯》。早春讓人在門旁放下竹躺椅,扶呻吟的病人坐穩後,麻利地拿出竹筒。她坐在地上,將老人的腿放在自己瘦弱的小腿上,再取塞、倒藥,然後虔誠地、慢慢地、認真地給病人捏、揉……最後又從玫瑰紅布袋裏摸出藥丸,遞給老人,叮囑道:“您一天三次服下,慢慢會好起來的。”

早春本想病人拿出錢給她,可病人一臉為難地說:“閨女啊!改天給你送錢來行嗎?手裏真沒錢。我是不想來看,他們都說你們是好人,可先看病……”

沒等病人絮絮叨叨地說完,早春無助地擠出笑道:“不要緊的,老爺爺!誰手裏沒個難處呢?您先回去按我的方法慢慢治吧!”

說著還遞給了病人竹筒裏剩下的藥酒。早春自嘲道:“誰有錢不是用轎子,而用竹椅抬來呢?誰有錢又願意低聲下氣,朝人說好話呢?”

看著被竹椅抬走的老爺爺,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早春跑到自己的背簍旁無力地蹲下去,低著頭雙手抱膝,嗚嗚嗚嗚地哭泣了起來。屋內仍有人大聲吆喝“倒茶囉!”丁先生拍著桌子正講:高峰山和尚故意先吃飯後撞鐘,讓羅英秀才沒吃上飯的故事……山擋住了太陽,北風呼呼地刮著,樹上的葉子紛紛揚揚飄落。街道更陰沉寒冷,行人們不自覺地將脖子往衣領裏縮,雙手往袖口裏縮著。有人漠然地看一眼早春,更多人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就縮著脖子低著頭匆匆而過。

一陣哭泣之後,早春心裏舒坦多了。她堅強地抬起頭,用袖口狠揩眼淚,將辮子往後一甩,心一橫:“我沿街叫賣,就不信這背簍柴賣不出去。我不賣出去,買不到米麵誓不回去!”

她站起來,背起柴草,扯開嗓子,沿街大聲吆喝著,“賣柴草,賣柴草囉!誰要柴草?”

這時一個中等個子,皮膚黝黑,身著青色長衫的人走到早春身後。“哦!馮家大小姐,那麼堅強的一個人兒,也有哭鼻子的時候?”

其實他觀察這個小女孩兒很久了。早春的一言一行,特別是當別人說沒錢時,還把藥給人的行為,著實感動了他。

早春雙手反拉著背簍繩往前走,嘀咕道:“您看見哪個哭鼻子了!”

來人拉著她的背簍,來到了她麵前,柔聲道:“春啊!來了,咋也不進去坐坐,看看高叔呢?”

早春慌忙低頭答道:“叔啊!不了。”

說著,就想擺脫高叔要走。高老板走到她前麵,一臉憐惜道:“我早想去看你們了,卻總是走不開。父親好些嗎?”

聽著高叔叔問起父親,淚水在早春的眼裏打轉,但她還是忍著沒讓它流出來,吸著鼻子道:“謝謝叔叔關心!”

“孩子,這點錢拿去應個急吧!”高老板說著,遞了一小袋碎銀給早春。早春低著頭用右腳尖劃著地:“我無功不受祿,不能隨便要您的錢!”

她此話一出口,惹得高老板撲哧笑出了聲:“小鬼頭,還跟我來這一套。好吧!我買你的柴行了吧?”

“可是……” “什麼可是?”

“他們都不要,都說要幹皮柴是嗎?”

高老板指了指剛才那幾家:“有困難也不找高叔,看我不打你!”說著刮了一下早春的鼻子。惹得早春破涕為笑:“那我也不要您這麼多啊!”

“你先拿著。叔有事和你商量,你逢場來茶館篩茶行嗎?就當是先付你工錢。”早春給高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著:“高叔,太謝謝您了!”又仰頭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問道:“高叔,茶館不是都招男孩嗎?”“你又不比男孩差!”這時有人喊:“高老板!過來有事!”

高老板應著:“來了!”拍了拍早春的肩,把錢塞在她手裏,笑著鼓勵道:“我相信你能行的。”

早春放下柴從後門出來,茶館裏說書的丁先生,“啪啪”拍桌子兩聲,提高聲音道:“羅英秀才沒吃到飯十分生氣,手一指山上的幾個洞,先吃飯後撞鐘,我讓你柴米油茶一起空……”

“這是對壞和尚的懲罰。”茶館裏人們會心地鼓掌大笑著。

早春也舒心地笑了。丁先生講完,提著衣服,慌忙走下台,朝早春喊道:“侄女,等等。”他摸出兩個碎銀遞給早春,不好意思道:“帶點心意給你父親。祝他早日康複!”

早春笑著拒絕道:“丁叔叔,謝謝您!心意領了!您上有老下有小,負擔也重。”說完她背著背簍,歡快地走出了茶館。高叔的情,丁先生的義,讓早春十分感動和溫暖,她知道這是高叔在照顧她。她去買了米麵、豬油和糕點背著,走在回家的路上。風也小了許多,小鳥也啁啾著,歡快地在樹上飛來飛去的。早春心想,逢場是七天一大場,三天一小場,不管怎樣總有點事做了。餘下的時間,她想到了和街上老婆婆學做虎頭鞋的事。對了,晚上就回去做了試著賣賣看。

正低頭想著,一個迎麵背柴草的大娘,把她撞了一個趔趄。大娘連聲說不好意思。

早春忙歉疚道:“不怪大娘,是我自己沒看路。”見背柴離去的大娘,早春若有所思,她緊跑幾步,趕上去問:“大娘?您是背柴草去賣嗎?”

大娘順手往街東邊指,“去那邊鹽廠換鹽”。

早春驚喜地一甩辮子,“我也可以拾柴草換鹽,然後賣錢啊”。

夕陽西下,群山染成一片胭脂,河麵也映出一層紅色。早春哼著歌,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在埡口下,摘了些枇杷葉,反手裝在背簍裏。癩子嬸背著一背簍豬草,從山上走下來。她拍著巴掌,拖長音調,挖苦道:“害人必害己吧!哼!斷我財路,搶我飯碗!你父親遭到報應,我看難得好囉。你遲早一樣要遭報應的囉!”

早春怒視著癩子嬸,指著她吼道:“自己沒本事,鄰裏鄉親的錢都騙,你不覺得你喪良心嗎?”

癩子嬸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口裏惡狠狠地喊著:“看老娘不扳死……”“你”字還沒出口,隻聽得“劈裏啪啦”,泥巴石頭在癩子嬸腳邊響起,癩子嬸左右腳互跳躲避著,驚得鳥撲棱撲棱地飛起。幾個挑柴下山的大叔怒吼道:“以後再胡言亂語欺負早春,就直接砸你頭上,讓你再多幾個癩疤!”

癩子嬸下意識摸了下頭巾,指著大叔們罵罵咧咧:“小狐狸精給了你們啥好處?這麼幫她!”

大牛哥真拿一坨泥巴,打在了癩子嬸頭上:“你拿出真本事像早春妹妹和她父親那樣,給灣裏人看好病,給豬看好病,還不收錢,我們也幫你。”

癩子嬸摸著頭,“哎喲,哎喲”地叫著跑了。

這讓早春心裏又一陣感動,自己和父親隻盡力為鄉親們做了一點兒小事,大家就這麼幫著自己。她下決心,以後還要盡力為鄉親們做力所能及的事。

月亮從山頂露出了笑臉,將馮家灣照得朦朧而美麗。到了家,她將米麵交給張婆婆,就喊正玩彈弓的弟弟們:“吃薑糕囉。”分給兩人後,又掰了一塊遞給張婆婆。

早春端著燈去了廚房。這時一歲多的小寶一歪一扭地走到早春麵前,“咿咿呀呀”地喂早春:“姐,吃!吃!”

“小寶乖,姐吃。”看著小寶的神態,引得大家一陣大笑。

她用豬油給他們下麵,自己煮了紅苕蘿卜,又挑著麵條喂小寶。

“春啊!來!我們分著吃!”張婆婆夾了麵條要放早春碗裏。大寶也爭著挑麵條放到早春碗裏。

“不要,不要。”早春雙手遮著碗,口裏嚼著紅苕,指著張婆婆道:“阿婆,您年紀大了。”又指大寶:“你還小,吃紅苕對你們胃不好!”又拍著胸說:“我吃什麼都沒事的。相信我會掙錢回來,不僅要讓你們頓頓吃白米麵,還要讓你們吃上肉和蛋。”

大寶吸溜了一口麵條,歡呼道:“好哩,好哩。”

張婆婆眼裏噙著淚,感歎道:“多懂事的孩子啊!”隨即又念叨:“希望老天保佑這家好人,盡快渡過難關吧!”

晚飯後,大寶帶小寶去院子裏和夥伴打得羅。張婆婆坐著咳,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早春把枇杷葉放鍋裏炒後,和著泡菜鹽水加熱,用杯子裝好,用布包著,對張婆婆說:“阿婆,我見您這入冬了,咳喘得厲害。來,您躺床上我給您治治,會好些的。”

張婆婆起身,說道:“孩子,你想得真周到。”

早春給張婆婆一邊推揉著一邊講了下午賣柴的經曆。

張婆婆感歎道:“世上還是好人多啊!早春啊!你是心善之人,上天不會虧待你!好人終歸有好報的!”

“是的,我運氣真好!我總遇到這麼多幫我的人!”早春發出了舒心的笑聲。這是父親治病以來,她第一次這麼開心地笑。

她透過窗戶,看著天上的月亮:“我還要做虎頭鞋去賣,我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一定會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張婆婆建議說:“你還不如紡線去賣呢。人總要買布穿衣,所以紡好線,掙的錢也多些。”

早春驚喜道:“掙的錢真的多些嗎?”“肯定的。”“那您教我學紡線吧!”“那我明天把牆角的紡車拿出來清洗下。”

早春又扶起張婆婆說:“您趴下,我把後背給推揉下。”

她站在台階上,此時,皓月當空,星星在向她眨著眼。她下決心道,明天去換鹽賣,買回脫籽棉花,明晚上開始學紡線!

新的一天開始了,她背簍背著柴草,往井峰街鹽廠走去。進到鹽廠裏,見每組豎擺著的三個灶上分放著三口大鍋,灶裏有人不停地加柴,有人不停在鍋裏攪動……最後一個鍋裏就裝著白花花的鹽了。

一個十來歲的男孩,也來換鹽,鹽廠老板收了他倆的柴,隻舀了半瓢鹽給他們。那個男孩收了鹽就走,早春沒接鹽,還攔住了那個男孩說:“你等會兒。”她轉身,不滿地指著鹽老板:“隻有這點兒嗎?”

鹽老板心虛地說:“是呀!都隻換這麼多啊!”

早春仰著頭,怒吼道:“大人換的不是一滿瓢嗎?為什麼給小孩隻半瓢?” “大人背的柴草多些呀!”

“那你拿秤來稱!看少不少?”

鹽老板捶著桌子吼道:“咋啦!就這麼多。愛要不要!”

早春左手叉腰,右手畫了一個弧線,向門外走去,抬高聲音大喊道:“都說買賣公平,童叟無欺!大家來看哦,這是什麼黑心鹽廠,專門欺負小孩。”

早春一喊,立即吸引了很多人走過來圍觀。鹽老板見勢不妙,拉過早春到一邊悄悄說道:“除那一瓢外,我還多給你點,你別張揚行嗎?”

她辮子往後一甩道:“我不會要你多給的,要我不張揚可以,隻希望你童叟無欺就行了。”

鹽老板點頭哈腰地答應著,一邊讓人給早春和那男孩補鹽,一邊對圍觀的人說:“沒啥事,去忙你們的吧。”

那小孩多得了半瓢鹽,對早春道:“謝謝你!”說著要分點鹽給她,她沒要。早春高高興興將鹽拿去賣了,總算是掙到了一筆錢。她嘗到了甜頭,午飯後又去撿了一背簍柴草換鹽賣錢。積少成多,買棉花紡線是不成問題了。

她正高興地往貼身小棉襖裏裝錢時,有個滿臉橫肉的街霸走過來,惡狠狠地對早春道:“誰讓你在這兒擺攤的,交出錢來!”

早春狠盯著來人:“我自己賣的錢,憑什麼交給你!”

“咦!小丫頭片子,還挺橫的!”街霸說著,伸手來奪早春荷包裏的錢。

早春躲閃著,兩手死死護住荷包。街霸要掰開她雙手,她低下頭就張嘴亂咬,疼得那街霸哇哇亂叫,舉起手就要打早春,早春用背簍攔著。

這時旁邊來了好多圍觀的人,紛紛指責街霸,連一個小孩都欺負,真過分。街霸吃了虧,又沒撈到好處,操起旁邊的扁擔就要打下去。

正好早春的二叔被好心人叫了過來,拉住了街霸的扁擔:“街爺,有話好好說,她是我侄女,有得罪的地方,我給你賠不是了!”

街霸摸著手,不解道:“她是你侄女?馮先生的女兒?我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咬老子哩!”

二叔雙手抱拳:“是她太小,不懂事。大哥出了事,以後靠她養家,望你賞她一家口飯吃。以後若要做衣服,盡管找我,給你免費。算是我替侄女賠罪了。”

早春向街霸投去不滿的眼神,圍觀的人已向街霸指指點點。

街霸見早春二叔說得這麼好,也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好吧!看在你的麵上,就饒了她吧!”

早春的二叔蹲下身,滿是心疼地摸著她的頭。她還跟沒事人一樣說:“二叔,我掙錢了!我要紡線去賣。”

二叔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等我掙到錢,爸爸治病就不愁了!”

馮仁義鼓勵地看著她:“我相信你,一定能幹好的。”

他帶早春買了脫籽棉花就往家的方向走去。“早春,明天我去看你爸爸,把你做的鞋襪給我帶去吧。”

“辛苦二叔了。您讓父母放心,我會照顧好兩個弟弟的。讓爸爸安心養病,我們等著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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