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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路風塵醫路風塵
劉薇

-3-

3天後,楚天晴撥通了戴宇斐的電話,當提及周萌時,對方語氣裏充滿了真誠的無可奈何:“對不起啊,周萌的事,我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清楚。”

據戴宇斐回憶,他們的這個醫療隊是在2003年4月17日,也就是楚天晴出院的轉天“被號召”匆匆組建的,原本說的是根據前線的情況先備用、待命,沒想到轉天上午11點半便突然接到上級命令,要求下午1點半必須完成集結,隊伍編號是“030417”。於是,當天在崗的隊員立即各自忙著向同事們交接手頭工作,而那天碰巧輪空在家休息的隊員則趕緊告別家人,匆忙趕到醫院。

醫院的歡送儀式非常簡短,不過15分鐘而已,時任院書記侯天利、院長孫濟韜,隻是發表了簡短的講話,然後一行人便被醫院租的轎子車風塵仆仆地拉到了位於遠郊的定點救治醫院——市寧山傳染病院,車裏當然還裝載了醫院為每個人準備的必備生活物資及進入紅區後的部分防護用品。

到了定點醫院,戴宇斐的第一印象便是,這裏的布局和自己的醫院果然完全不同。畢竟,這家定點醫院原來就是本市的傳染病醫院,地處偏遠,人跡荒蕪,幾近山巒,綠蔭環抱,更因毗鄰寧山而直接被命名,這些和地處鬧市的三甲綜合醫院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與醫院外環境優美不同的是,院牆裏的時光似乎被凝滯在了20世紀80年代後期,住院樓顯得有些老舊。醫院總共有五六棟磚樓,每棟樓的樓層都不過四五層、五六層而已,樓內外倒是按照標準雙通道建造的,建築群整體鋪得很開闊,似乎是多年前外國專家幫著設計的。不過由於以前這裏常年收治的傳染病基本上按傳播途徑主要為兩大類,即呼吸道(飛沫)傳染、消化道(糞—口)傳染,所以並不是每棟樓都適合安置感染了SARS病毒、呼吸道烈性傳染病的患者,當是疫情起來後,這裏的某些樓被緊急修葺、改裝也是必不可少的操作。為了更加便於識別,又不至於引起恐慌,現在所有的大樓放棄了之前文字標牌的排序方式,而是改用大寫的英文字母作為標識,收治兒科患者的便是位於醫院西側的E樓,不過由於兒科病人相對不多,所以該樓還被成人患者占據了一層。

“我們當時進駐後,首先做的‘功課’就是再次反複學習、訓練穿脫隔離衣和防護服。同時,認真看圖,了解病房、走廊的結構,必須絕對清楚哪裏是清潔區、半汙染區、汙染區。如果走錯一步,game over(遊戲結束)。”不知為何,戴宇斐在電話裏歎了口氣。

專門收治以呼吸係統為主要症狀的傳染病病房,起碼應該做到滿足負壓房間條件,即必須是負壓病房,這就要求通過技術手段使病房內的氣壓低於病房外的氣壓。按照戴宇斐的說法,可以看出來,他們進駐的那棟樓就是當時經過改造、臨時投入使用的病區,看來原本並不是用於呼吸道傳染病患者收治的。

如果沒記錯,當時的醫療隊都是由全市各個醫療機構征集來的醫務人員臨時組合而成的。兒科第一個住院患兒就是4月17日淩晨5點25分左右,被稀裏糊塗收入戴宇斐所在的那家三甲醫院小兒呼吸科的那個從香港返回的女孩!其間,該市的兒科患者在大約兩個月間來來去去,一共有11例次,同一時間在院人數最多達到過5例,每例平均住院大約兩周到一個月左右,雖然患兒病情有輕重之分,所幸無一例死亡,最終均得以痊愈出院,這個戰況可比慘烈的成人病區強得太多了。

兒科醫療隊的每位成員,在定點醫院均整整呆了一個月至一個半月時間不等,麵對嚴重的體能消耗,沉重的心理壓力,大家都在咬牙堅持著。每天的交接班,幾乎成了同事們中部分人員唯一能夠短暫見麵、互道珍重、彼此加油的機會了,所以每個人都特別珍惜。即便護理組和醫療組不會在一起交接班,但遠遠地相互凝視或做個鼓勵的動作,就已經能讓人滿心歡喜了。

然而,就在當時住院患兒全部病情平穩,好幾個病例咽拭子和血的檢測轉陰的當口兒,也就是戴宇斐幹滿一個月、接到撤離命令之後,在最後一次交班時,沒有見到周萌的身影。戴宇斐原本以為周萌隻是臨時有事倒班或提前撤離了,可直到第一批進駐紅區的醫療隊大部分撤出,在指定的被臨時征用的賓館隔離休整期滿“釋放”,也沒聽到關於她的消息。更出乎意料的是,到了2003年的6月中旬,他竟然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周萌似乎已經去世了。

“你還記得那是哪一天嗎?”楚天晴有些不甘心地追問。

“你指的是什麼?”戴宇斐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道。

楚天晴趕忙說:“我的意思是問,你是哪天撤出的?那天周萌原本應該上什麼班呢?”

“哦,我最後撤出的日子是5月19日,就是我們組下夜班的那天。”戴宇斐說,“原本那天應該是周萌的早班,應該也是她撤離前的最後一套班的早班,結果接班的時候,我遠遠看到的卻是一個,不,應該說是兩個——兩個我不認識的護士接的班。當時我還以為她們那套班提前換班了呢!對了,有傳聞說周萌就是在市寧山醫院去世的,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很抱歉,我知道的就隻有這些了。”

戴宇斐的話讓楚天晴一度陷入了沉思,情緒上也更加一籌莫展,她思忖著,又問了一個問題:“那,周萌在你心中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兒呢?”

“說出來不怕即將成為我老婆的徐曼芳吃醋,工作上,周萌是值得同伴信賴、患者尊敬的好護士,在生活中,她是心地善良、容貌娟秀的好女孩。她不是豔麗的牡丹、浪漫的玫瑰,而是春末夏初,暖風中輕輕搖曳的鈴蘭。”戴宇斐的一番話,確實和楚天晴記憶中的周萌能夠完全契合。

“她很細心,孝順,願意幫助人,還特別顧及別人的感受。”戴宇斐歎了口氣,說:“護士去外地出差的機會不多,而她隻要出去,都會給同事們帶一些雖不貴重但很實用的小禮物。比如,單身居住、三餐湊合的齊傑似乎收到周萌給的美食比較多,畢竟他一外地人住在這座城市,飲食起居都不容易。蘇莫遮師兄收到的應該都是些文化用品,比如木質或金屬的書簽或者是書寫、繪畫工具,對了,她去杭州還給我捎回來過一把雨傘呢。總之,周萌人真的非常好,這也是我們一直放不下她的原因。”

看來,和戴宇斐的這通電話,貌似隻解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和他約定好了下個月,楚天晴可以麵對麵采訪這位即將成為“英德”合資醫院的院長。即便沒有周萌的事,戴宇斐本來也是楚天晴想要采訪的對象,畢竟有他這樣特殊經曆——現實生活中,從一名公立醫院醫生通過公選考試進入到衛生行政機關當了幹部,再到裸辭下海,做第一個敢於吃螃蟹的人,去合資合作醫院當管理者,具有這樣的膽識和魄力的人,應該也不是很多吧。

不過,對戴宇斐的采訪,那是下一個計劃,現在自己還是得先想辦法查到周萌從進駐定點醫院到去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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