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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劍邪情癡

東方明月在鄒不屈的陪護下,終於坐馬車來到了湖南嶽州的群英會。

一路上雖然走了許多天,但卻十分順利。

直到馬車來到群英會武館大門外,東方明月才徹底地放下了一顆心。

和鄒不屈在一起,她也並非不擔心。

待馬車停穩,東方明月就從包袱裏取出一張銀票遞給對麵的鄒不屈,道:

“這算是我對你的酬謝。”

她知道鄒不屈知道她那些銀票上的數額,因為在滄州,她變賣房舍和一切值錢的東西時都是鄒不屈幫助她做的。

朝買方要江湖最流通的“萬利通”銀莊的銀票,還是鄒不屈的主意。

鄒不屈久闖江湖,他知道唯有“萬利通”銀莊的銀票可以在任何一家銀莊中換兌出銀子,而使用“萬利通”銀票在江湖中也極盛行。

當然攜帶銀票要比攜帶金銀方便。

鄒不屈沒有接東方明月遞給他的銀票,卻先下了馬車,好像他根本沒聽見東方明月說什麼。

“你這一路上很辛苦,我實在過意不去。”

東方明月下了馬車後,對鄒不屈說。

鄒不屈就直視著東方明月的眼睛,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劫走這輛馬車,那是誰也擋不住的。”

東方明月道:“所以,我認為你是個好人。”

她想:麵對金錢,美女而不起歹意的人就是好人。

鄒不屈不僅沒有劫走這輛馬車,甚至連對她一句非禮的話都沒說。

鄒不屈道:“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東方明月道:“可我不能瞞你:我來群英會是想和梅劍癡完婚的。因為我父親和南俠早就為我們指腹為婚了。嫁給梅劍癡正是我父親未遂之願。”

鄒不屈咬了咬牙。

東方明月突然覺得自己太無情,甚至太殘忍了。

於是接著道:“如果不是這樣,通過這一路上你的表現,我或許……會喜歡上你!”

鄒不屈笑了笑。

笑得極為灑脫,道:“自從我看見你第一眼時,我就告訴自己應該保護你。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至於以後,我相信你可以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說完他就轉身要離去。

但東方明月卻叫住了他,道:“我想讓你和我一同去見南俠父子。我還不知道見到他們之後會怎樣。我相信你會成為我們的好朋友。”

鄒不屈沒有說什麼,他就走到馬車前,取出東方明月裝滿銀票的包袱和那把雨傘,然後陪同東方明月走到了武館大門口,對守門武士道:

“請稟告南俠,就說北俠之女東方明月求見。”

南俠看見東方明月的時候,連一點笑容也沒有。

非但沒笑容,甚至還噙著淚水。

好像他知道北俠已遭遇不測。

悲哀大於他見到東方明月的喜悅。

東方明月對南俠見禮,他隻是點了點頭,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然後對鄒不屈道:“多謝閣下把明月給我送來!”

接著,南俠領著東方明月走進武館,進了一間很寬敞的客廳。

他們進客廳後,南俠讓兩個人落座。

對東方明月道:“我已經讓人去叫你嬸嬸和劍癡了。”

東方明月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南俠。

因為南俠不止一次去過“精武門”。

但她覺得南俠比以前瘦多了,好像還多了幾絲白發。

“梅叔叔,我父親……”東方明月眼中含淚,她想告訴南俠她父親的遭遇。

但南俠輕輕歎息著打斷了她:“別說了。明月,你隻身前來我便知道你父親遭遇了不測。不然他決不會放心你出這麼遠的門。唉!想不到他竟先我而去!”

東方明月輕輕歎道:“殺我爹的人是‘血旗盟’裏的一個會使‘催心掌’的。梅叔叔,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南俠一怔,皺眉道:“天下間會使‘催心掌’的人並不多。若是‘血旗盟’中人除非是血魔難怪你爹不敵,竟是血魔親自出馬了。”

剛說到這裏,門外一陣腳步聲響。

一位風姿綽約,儀容秀美的婦人和一個身著白衣,溫文爾雅的少年走進客廳。

東方明月和鄒不屈見了,就一齊站起身。

他們知道來的一定是南俠的妻子和兒子了。

如果他們知道這位婦人是誰,也一定就不會驚異於她的秀美了,更不會驚異梅劍癡的溫文爾雅了。

實則,這位婦人就是昔年“風花雪月”四大名女中的“豔女”歐陽玉雪。

而知道歐陽玉雪就是南俠夫人的,在江湖中實在也沒有幾個人。

美人兒招風,家有美妻對於丈夫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故古有俗語“醜妻近地家中寶”。

好窖出好瓷,豔女之子自然長相出眾了。

而梅劍癡令人見了便難相信他就是與鄒不屈齊名的“邪劍”。

他完全不像一個江湖人,特別是此刻他站在母親身旁倒像個靦腆的大孩子。

他紅著臉,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

鄒不屈知道梅劍癡見了陌生人便是這副樣子,不但矜持,而且像是有點害羞。

他很愛笑,也很容易臉紅,但不愛說話。

鄒不屈曾經來拜訪過他,不是拜訪他這個人,而是拜訪他手裏的那柄劍。

但是“這樣”的梅劍癡卻大出東方明月意料。

特別是他就是她所“應該”嫁的未來丈夫,她更加驚異了。

在她眼裏,梅劍癡就是一位嬌貴的富家少爺。

而且瞧他那樣子像是根本就未見過世麵。

好一個文弱靦腆像大姑娘一般的貴少爺!

這時,南俠也起身,相互介紹。

東方明月先向歐陽玉雪施禮。

歐陽玉雪就親熱地拉住她的手,端詳著笑道:“明月,你的美名嬸嬸的耳朵都灌滿了!你爹爹好吧?”

東方明月悠悠地道:“我爹讓人給害死了。他臨終時讓我來投奔叔叔和嬸嬸,他說你們會像他一樣照顧我。”

歐陽玉雪臉上掠過一絲淒戚,歎道:“是‘血旗盟’那些人吧?唉!你叔叔一直為你爹擔心。想不到……”

他們說話時,梅劍癡和鄒不屈互相見禮。

南俠在一旁對梅劍癡道:“是鄒公子護送明月來的。”

梅劍癡就笑了笑,道:“謝謝你!”

南俠又一指東方明月道:“過去叫姐姐,她大你一歲。”

梅劍癡就轉身對東方明月躬身施禮,畢恭畢敬地道:“姐姐!”

東方明月急忙還禮。

兩人目光一碰,梅劍癡就紅了臉,低下頭去看腳尖。

“聽說你的劍很了不起,能讓我看看嗎?”

東方明月落落大方地問。

她的目光沒有離開梅劍癡。

她沒有看見梅劍癡佩劍。

梅劍癡抬頭對她笑了笑,臉還紅著。

他就探手懷中掏出一柄劍——約莫有一尺餘長的劍。

劍鞘很精美。

好像一柄飾劍,決不像一柄利劍。

他把劍雙手托著遞到東方明月麵前,也不說話,神態甚是恭敬。

不知道他是恭敬東方明月還是手中的劍。

別人的劍或是佩在腰上,或是背在身上,而他竟揣在懷裏。

東方明月接過劍,但拔了一下,竟沒拔出來。

這劍很輕,輕得好像隻有一個劍鞘。

她就把劍還給梅劍癡,道:“你經常用的就是這柄劍?”

“嗯!”梅劍癡點了點頭。然後又把劍揣起來。

歐陽玉雪就過來拉著東方明月坐在椅子上,笑道:“明月,路上很累吧?一會兒先去洗個澡兒,然後就去吃飯。你喜歡吃什麼告訴嬸嬸。”

旁邊梅劍癡卻對南俠恭聲道:“爹,沒別的事兒,孩兒走了。”

南俠道:“你在這兒陪陪鄒公子。”

梅劍癡“嗯”了一聲,在鄒不屈身旁坐下,對鄒不屈笑了笑,道:“你喝茶嗎?我去給你斟來。”

鄒不屈笑道:“我想喝酒。還要敬你一杯。”

他的話也許隻有東方明月才能聽明白。

但她裝作沒聽見。

她此刻的心情隻想找個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

這時她又聽見梅劍癡笑著回答道:“你是知道的,我根本連一口酒也不喝。”

傍晚,鄒不屈由梅劍癡和梅無雙陪著喝了八杯酒。

又喝了東方明月敬他的一杯酒。

然後他就告辭,離開了群英會。

走前南俠問他要去哪裏,何妨在群英會住一宿。

鄒不屈說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裏,他無門無派,也無根無所。

實則,他隻想去大醉一場。

隻是不能醉在東方明月麵前。

晚飯後,梅劍癡就走了。

他和東方明月連一句話也沒說,仿佛東方明月的到來與他根本連一點關係也沒有。

實則,梅劍癡心中隻有那柄劍。

梅劍癡的劍是青城劍派掌門人“劍奴”溫祖壽給他的。

那劍在“劍奴”手裏,名叫“主人”。

知道“劍奴”的人也知道他是那劍的奴隸。

他駕禦不了那柄劍,而是劍禦人。

這就是“劍奴”一名的由來。

但是,“主人”到了梅劍癡手裏卻再不是“主人”了。

它現在的名字叫“情人”,因為梅劍癡對這劍一片癡情。

據“劍奴”講,他也不知道這劍的來曆。

他是以愛劍而聞名江湖的。

這劍是他三十歲那年大年三十晚上在他書房的桌案上發現的。

他得到這柄劍後就如獲至寶,以劍揚名。

他發現,這劍充滿了靈氣。

故每經大戰,必先焚香拜劍。

後來,他聽說南俠之子愛劍成癡,取名“劍癡”,便特意來訪,不料,他剛一見到梅劍癡,這劍就在鞘中鳴響。

他和梅劍癡比劍,這“主人”卻不靈了,奇怪的是險些傷了他自己。

他就把“主人”贈給了梅劍癡,並自信他為“主人”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梅劍癡對這柄劍不是敬如神器,而是愛如生命。

他開始也無法控製這柄劍,於是他就刻苦修煉內功。

他修煉內功的方法很簡單也很獨特:

就是以劍斬水!因為梅劍癡很善於“忘記”。

他小時候,南俠經常讓他看一些劍譜。

可是不管多麼深奧的劍譜,他看一遍便爛熟於心,依樣舞劍,絲毫不差。

但舞罷一遍就忘得一幹二淨,再舞時與原來的截然不同。

他修煉內功,對於父親傳授的內功心法一學就會,會了之後又全部忘記。

沒得到“情人”時,他便已成了有名的“邪劍”。

得到“情人”後,他似乎更“邪”了許多。

他為了禦“情人”,便去斬水。終於他“馴服”了“情人”。

直至有一天他去池塘斬水,竟發現他一劍斬下,池塘裏竟翻起一片魚肚白。

他收劍去看,發現那些魚竟全死了。

至此,他終於修煉成了一種奇異的內功。

南俠知道後,把他這種內功取名為“電功”。

“情人”令梅劍癡變得越發“癡”了。

他和“情人”一刻不離,共眠共行。

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練劍練功。

但是,今天在梅劍癡心裏卻突然闖入兩個字:

複仇。為北俠複仇。

因為北俠一直是他最敬重的長輩。

他對北俠印象深,因為北俠曾經打敗過他。

那年他十四歲。

那還是除了父親之外,他第一次敗給別人。

盡管他和北俠過了二百多招。

被北俠戰敗後,他三天沒吃飯,到了第四天他找到父親,讓父親用北俠勝他的那招和他比劍。

結果他就很輕鬆地破解了那招。

他知道北俠是父親最好的朋友,結義兄弟,北俠之死他父親會很痛苦。

於是,他想去複仇。

但是他沒有對別人說一個字。

但他已經聽見東方明月說了,殺死北俠的是“血旗盟”的人。

他決意去闖“血旗盟”總壇。

次日吃早飯的時候,就不見了梅劍癡。

南俠夫婦也不足為怪,因為梅劍癡不按時吃飯是常有的事兒。

但在東方明月卻多了想法:

梅劍癡是不是很討厭我呢?

一天也不見梅劍疾的人影。

晚飯時梅劍癡仍不見麵。

東方明月就忍不住問南俠:“梅叔叔,劍癡怎麼不來吃飯?”

南俠道:“他經常這樣。”

歐陽玉雪心細,遂道:“明月,你別多心!劍癡並不是不喜歡你!他愛劍成癡,自然對別的什麼都看得淡些。”

東方明月就道:“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俠笑道:“你來了,我們就拿你當親生女兒一般,你有什麼話不好講!”

東方明月就道:“我爹臨終前留下一封遺書,他告訴我……他曾經與叔叔你有過約定。所以,我……不知道你們的意見……”

南俠和歐陽玉雪相視一笑。

歐陽玉雪笑道:“明月,我們還怕你不肯呢!所以就沒有和你說,怕委屈了你。”

南俠笑道:“若非武林險惡關頭,我也許早帶劍癡去找你們了。我知道你爹不會忘了我們的約定,可也想知道你的心意。隻有你們看好了才好。婚姻的事不能勉強!”

東方明月羞道:“我自然要遂家父遺願。”

歐陽玉雪笑道:“那就好!明天我對劍癡去說明了,讓他多陪陪你!”

然而,還沒等到明天,南俠和歐陽玉雪就來到東方明月的房裏。

他們把一張雪箋遞給東方明月。

雪箋是梅劍癡留下的。

他告訴父母已去闖“血旗盟”總壇了。

看到雪箋這一刻,東方明月覺得她實在小覷了梅劍癡。

也許父親說的並沒有錯,梅劍癡確實是個少年英雄。

“那怎麼辦呀?”她關切地問南俠夫婦。

“由他去吧!”南俠浩歎一聲,“他認準做的事誰也擋不住!”

這一天近午牌時,梅劍癡終於躍馬來到了武當山。

並且在詢問了三個樵夫和兩個獵人之後,他找到了“血旗盟”總壇所在地:

百花穀。

他到穀口前把那馬藏在一片樹林裏,然後就走到穀口處,看見了那塊寫著“血旗盟總壇,擅入者死”的青石牌。

同時,他也聞到了花香。

停了停,他就邁步走過那青石碑想進穀。

忽然麵前響起一聲大喝:

“站住!”

梅劍癡站住了。他看見麵前竟出現兩個黑衣大漢,怒眉橫眉,好像剛從地下鑽出的惡鬼。

一人手裏提著一把鬼頭刀,另一個手裏握著一對短戟。

“小子!你是瞎子嗎?!還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個提鬼頭刀的邁上兩步,鬼頭刀一指梅劍癡冷聲厲喝。

梅劍癡笑了笑,道:“我沒有看見你們,可我並不是瞎子;我想進穀去找一個人,可我也不是活得不耐煩。”

另一個執短戟的冷道:“你要去找誰?!”

梅劍癡道:“血魔。”

執短戟的大漢驚道:“小子,你口氣不小!你是什麼來頭?亮萬!”

梅劍癡道:“我叫梅劍癡。”

他這句話說完,再看麵前的兩個大漢竟連影子也沒有了。

他就四下望了望,並沒有別的人。

然後就邁步入穀。

眼前是一叢叢的鮮花,甚是好看。

他如果不是看見穀口的青石碑,一定認為走錯了地方。

這麼美麗的地方,怎麼會住著血魔。

血魔殺人不眨眼,而誰看了這麼美麗的鮮花,都不會和血腥的屠殺聯想在一起。

他往前走著,觀賞著那些鮮花。

看上去他不像是闖穀敵人,倒像個遊蕩者。

他的臉上一點也沒有殺氣,而這些美麗的鮮花也不會使他想到凶險就在麵前。

前麵響起了鑼聲。

他知道那也許是有人鳴鑼示警。

他沒有停步。他想除非見到血魔,他決不停步。

終於他看見一間花舍——由鮮花包圍著的房舍。

他就照直走過去。

血魔會住在這裏嗎?

花舍的院門外恭立著四名彩衣少女,像是專門迎接他的。

他走到跟前,就笑了笑,抱拳道:“我要見血魔!”

四位彩衣少女中的一個笑容可掬地回答道:“尊主在後麵半山上。他在那裏恭候閣下。”

梅劍癡就道了謝,然後沿花徑繞過花舍,走向後麵半山。

半山處是一個由人工築成的平台。

平台上有許多房舍。

平台掩映於樹木之中,隻有走近才能發現。

梅劍癡沿石階登上半山,來到那些房舍前麵的空地上。

他看見那些房舍簷下站著不少人。

這些人站成兩排,形如僵屍。

在這些人麵前坐著一個紫衣人,正捧著大碗喝著什麼。

他沒有停步,徑直走上前。

方看清那人喝的竟是一大碗鮮血。

他認定這個喝血的白臉人就是血魔了。

同時也看清,那兩排人至少有四十人。

於是,停住了腳步,道:“我要見血魔!”

那個喝血的紫衣人丟掉了手裏的大碗,輕咳兩聲,就用一條雪白的手巾擦嘴。

擦完嘴,把手巾也丟掉了。

這才抬眼望著梅劍癡,淡淡地道:“我就是。”

梅劍癡道:“我想讓你交出殺害北俠的凶手。”

血魔道:“北俠死了?”

梅劍癡道:“你還裝糊塗?”

血魔笑了笑,道:“我有必要跟你裝糊塗嗎?”

梅劍癡道:“我不願意多說話。你們不交出凶手,這筆賬我就跟你算!”

血魔道:“夠膽氣!但你還不夠資格!”

說著,一指身後的人冷道:“除非你殺光了他們,否則我不會和你動手。”

說完,他就起身走向後麵的房舍,一晃而逝。

血魔一走,那些黑衣人就由僵屍變成了殺手。

他們一齊亮出了兵器,一齊圍上來。

沒有一個人喊喝,也許他們是怕打擾了血魔休息。

但他們的殺氣已經形成了一張死神之網,這張網已經罩向梅劍癡。

梅劍癡連動都沒動一下,隻是淡淡地道:“是血魔讓我殺光你們!”

他的話音未落,滿天銀星閃動,暗器破風勁嘯聲驟起。

四十餘人幾乎同時打出一件或兩件他們最拿手的暗器。

死神之網張開了口。梅劍癡行動了。

幾乎就在那些人發出暗器的同時,他像一縷疾風掠向那些人——他要衝破向他罩下的暗器之網。

他掠過去時,他的“情人”已經出鞘。

“情人”竟是一尺青芒。青芒在他的手上歡笑著起舞,卻真正令他的對手嘗到了死亡的滋味。

死亡當真有滋味嗎?

如果有就是靈魂出竅前的那一瞬間的恐懼。

暗器之網已破,七零八落。

接下來就是短兵相接的肉搏廝殺。

這時候,梅劍癡已完全溶於青芒中。

青芒在飛旋。

在青芒的漩渦裏死神在竊笑。

死神的漩渦仿佛像大海的漩渦充滿了巨大的引力。

於是那些人被卷進去,他們慘嚎著被吞沒、毀滅!

有的人想逃,便是被引力所吸,身不由己地跌落進那漩渦裏,那漩渦又如同一張巨獸的血盆大口,在貪婪地吞吃著。

毀滅的不僅僅是人的生命,還有那些兵刃。兵刃未斷即飛。

誰會相信驅動這“漩渦”的竟是一個人。

誰也不會相信一個人的威力竟如此之巨!

但血魔相信——因為他是唯一的目睹者。

他之所以讓手下人先和“邪劍”拚一拚,一則剛喝下鹿血,他要調息一下功力;二則也想見識一下這“邪劍”到底有多“邪”。

約莫兩個時辰過後,血魔走出歇身的房舍。

因為他看見空地上站著的隻有梅劍癡一個人了。

梅劍癡在兩個時辰內殺了四十四個人。

他看上去已經是個血人。

他的白衣染滿了血。

他注視著緩緩走近的血魔,握緊了“情人”。

“很好!”血魔笑了笑道,“你殺了我早就想清理門戶的四十四個敗類,算是幫了我的忙!”

梅劍癡道:“我要你交出殺害北俠的凶手!”

血魔道:“凶手就是我!”

說著淩空飄起,整個人襲向了梅劍癡。

梅劍癡感到突然有一座冰山當頭壓下。

清嘯一聲,舉著“情人”身形平地升上半空,一個“雲裏翻”躍上房頂。

往下一看,不由一驚,見原來空地上躺著的四十四具死屍都被血魔的一招“移山填海”的掃蕩一空。

地上像下了一層輕雪,寒氣凜凜,透骨入髓。

“看劍!”他一聲大喝,身想象一隻大鳥飛襲向卓立於輕雪之上的血魔。

襲出時,青芒畢現,光華奪目。

“波”的一聲,青芒與寒氣相接。

梅劍癡身形淩空倒卷,跌落在房上。

雙腳落下,踏穿房蓋,從上麵掉下去。

血魔身形一展,掠進屋去,但他迎上的是一道青芒。

猛的推出雙掌,同時身形後掠飛出屋子。

他看見梅劍癡又被他的掌力震飛,撞穿屋子後牆跌了出去。

他身形在外麵站穩,感到腹間隱隱作痛。

一低頭發現腹間被那青芒劃開一道四寸長的血口。

他咬了下牙,撕下一條衣衫包紮住血口。

然後邁步繞到房後。

他知道梅劍癡中了他的掌力必被震傷內腑。

可是,等他來到房後時,竟不見了梅劍癡,隻發現地上留著一攤鮮血。

竟讓這小子溜了!血魔怒哼一聲,轉身走向前院,四處望了望,高喊一聲“來人!”

來的卻是他的貼身使女“冰清玉潔”。

四女一齊向血魔施禮,齊道:“請尊主示下!”

血魔冷道:“傳告各壇的‘恨世六鬼’追殺邪劍梅劍癡!並令‘害世七煞’速去嶽州殺了南俠全家,搗毀群英會!”

傍晚,梅劍癡終於出了百花穀,找到他藏在林子裏的馬,吃力地上了馬,催馬出山。

但是沒走出多遠,他就伏在馬背上,昏厥了過去。

他知道已被血魔的掌力震傷了內腑。

並且不住地打冷戰,實則血魔掌力中的陰寒之氣已經侵入他體內。

同時,他殺死那四十四個人時,身上共受了二十三處傷。

他是帶著那些流血的傷口與血魔決戰的。

梅劍癡蘇醒過來時,他發現是躺在一張很舒適的床上。

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湯藥味兒。

他想坐起來,可是渾身像散了架似的已經不能動。

他摸了摸懷內,知道“情人”還在,心中略安。

轉動一下頭,看見地上正熬著一盆湯藥,藥氣彌漫。

而屋裏竟沒有一個人。他又打了個冷戰,感到渾身無一處不像刀割似的疼痛。

他咬了咬牙。

這時門開了,走進一位碧衣少女,手裏拎著幾包草藥。

一眼看見梅劍癡醒來,喜道:“你醒了!快別動!”

碧衣少女清麗得就像一朵荷花,但眉間臉上卻透出無限嬌媚。

她胸脯很高,少女實在少有這麼高的胸脯。

可想而知,她的乳房也一定是少女少有的碩大豐滿。

這嫵媚,這豐乳,令這少女渾身透出誘人的風韻。

梅劍癡就紅了臉,道:“這是什麼地方?”

碧衣少女笑道:“當然是客棧了。”

她放下手裏的藥包,去端下火上熬著的藥盆,把藥湯斟進一個大碗裏。

又把藥盆放在火上,續上藥,填上水。

然後端著那碗藥湯來到床前,吹了吹,對床上一瞬不瞬注視著她的梅劍癡道:

“來,喝藥吧。你醒了就不用我喂了!”

梅劍癡吃力地雙手撐床坐起來,接過藥碗,對碧衣少女道:

“你喂我?我來到這裏很久了嗎?”

碧衣少女笑道:“今天都四天了。若不是我喂你湯藥,你早死了。據那大夫說,他活了七十八歲還頭一個遇見你這麼重的傷,身上受了那麼多傷,又流了那麼多血,你竟沒死。”

梅劍癡道:“我怎麼一點不知道?”

碧衣少女道:“你一直昏迷著,嘴閉得緊緊的。我隻好喝一口喂你一口……那藥真苦!”梅劍癡一怔,脫口道:“你竟用嘴一口一口地喂我?”

碧衣少女羞人答答地道:“也沒別的辦法,我又不能眼看著你死。嗨,快喝,涼了!”

梅劍癡就喝下了那碗湯藥。

然後把碗遞給碧衣少女,道:“這客棧倒很清靜。”

碧衣少女道:“這是客棧後院專門為咱們安排的客舍。因為掌櫃的怕熬藥味兒大,影響別人。”

梅劍癡忽想起了什麼,道:“你是怎麼遇上的我?在武當山?”

碧衣少女道:“在武當山附近的一條大道上。我坐馬車正打那兒路過,見一匹空鞍子的馬在道旁啃青草,馬下躺著一個血人。

“我就讓車停下,下去一摸你還沒斷氣,就讓車夫幫著將你抬上馬車,送到這裏來了。你的馬也牽來了,就在客棧的馬圈裏喂著。”

頓了頓,又道:“安頓了你後,我就去請大夫。這鎮不小,可診所不多。那大夫看了你的傷,一張口要三百兩銀子,不然不給治,而且藥還另外抓。

“這不,我又去抓回來幾味藥。嗨!你怎麼弄成了這樣子?看你也不像壞人,是不是遇上強盜了?你叫什麼?是哪家的貴公子?”

梅劍癡笑道:“我叫梅劍癡。家父是嶽州群英會的梅無雙。”

碧衣少女雙睛一亮,笑道:“原來是南俠的兒子!你不是有個外號叫‘邪劍’嗎?可你身上也沒佩劍啊!真看不出!”

梅劍癡道:“芳駕怎麼稱呼?救命之恩,在下一定補報。”

碧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叫我‘小芳’就行了。”

梅劍癡道:“你家住哪裏?就你一個人出來,家裏能放心嗎?”

小芳悠悠地道:“我家在金城鄉下。我父母逼我嫁給一個比我大三十歲的男人,我不樂意就偷著逃出來了。”

梅劍癡就紅了臉,道:“那花了你不少錢吧?我知道我身上沒帶銀子。”

小芳笑道:“等你傷好還給我不就行了?”

梅劍癡道:“銀子好還,大恩難報!小芳,你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嗎?不論什麼事我都肯替你做的!”

小芳狡黠一笑,道:“現在還沒有,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吧。”

倏忽間已過去二十多天,梅劍癡終於傷勢痊愈了。

他吃了不少湯藥,治好了外傷和內傷。

自己又不斷練內功,終於驅淨了體內的陰寒之氣。

實則他的“電功”乃是血魔天蠶功的克星,不過是因為他的“電功”還不到火候。

不然,他的“情人”是能夠刺穿血魔護身冰寒之氣的。

這些天裏,小芳一直侍候梅劍癡,熬藥端湯,無微不至,兩個人耳鬢廝磨,朝夕相處,不禁互生愛慕之意,隻是彼此都不好言明。

這天傍晚,小芳見梅劍癡傷勢痊愈,完好如初,兩個人就商量離開客棧。

粗粗一算,這月餘花銷,足有八百多兩銀子。

梅劍癡就讓小芳明日隨他一同回群英會,小芳就答應了。

入夜,兩個人又分屋而睡。

實則這是內外兩間雅室,梅劍癡住外屋,小芳住裏屋。

哪知睡到約二更天,外麵竟雷聲大作,下起瓢潑大雨。電閃雷鳴,震得窗紙直響。

梅劍癡驚醒後,便想到了裏屋的小芳。正想詢問,小芳卻從裏屋跑出來,掀開梅劍癡的被子,鑽進他的被窩,緊緊摟住他,嬌軀抖作一團,顫聲道:

“我好怕!快抱緊我!”梅劍癡不及細想,便摟住懷裏的小芳。

手一上去才發現她上身隻戴著兜肚,膚肌潤滑涼爽,下麵大腿一碰,才知道她光著雙腿,立即躲開,心中一陣意馬心猿。

窗外風停雨歇,雷隱電消。

但室內的兩個人卻怎麼也冷靜不下來了。

行雲播雨,顛鸞倒鳳。男有意,女有情,天公作美,終於成就好事。

翌日拂曉,溫柔鄉裏的兩個人醒來,相顧而笑,愛意濃濃。

兩個人禁不住又溫存了一番。

梅劍癡又一把摟過小芳道:“小芳,我使你失了身子,我一定要娶你!”

小芳羞道:“我死也不離開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梅劍癡道:“咱們今天就動身回家。我稟明父母,就與你拜堂成親。”

夕陽如血,哀風淒淒。

夕陽裏,群英會一片狼藉。

悲風中,死者靈魂在漫遊遠去。

“害世七煞“已經走了。

他們殺死了南俠梅無雙和武館中四十二名弟子。

臨走時,用血在大門上寫下一行大字:

梅劍癡你有種就再去闖百花穀!

“害世七煞”離去後不久,躲藏於密室之內的歐陽玉雪和東方明月走出密室,並且在庭院裏的死屍堆中找到了南俠。

“無雙!無雙!”歐陽玉雪把梅無雙的頭抱在懷裏,聲淚俱下,連聲呼喚。

“你醒醒!你醒醒啊!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啊!……”

東方明月站在旁邊,默默垂淚。

南俠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他是回光返照,還是命不該絕?

他一個人和冷煞、凶煞、絕煞拚殺。

他身上中了冷煞的“冷寒掌”,中了凶煞的“閻王印”,中了絕煞的“絕戶釘”。但他竟還有一口氣沒斷。

“無雙!你醒了!好!好!你”歐陽玉雪悲喜交織。

梅無雙卻吃力地道:“我……不行了……玉雪。我……不放心劍癡,更不放心明月,這兩個孩子就交給你了……告訴劍癡,殺我們的是害世七煞……血魔派來的……”

歐陽玉雪泣道:“無雙……,你放心吧。

“我會照顧好他們!無雙……有一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不然我會……心中不安……我向你隱瞞了這麼多年……

“劍癡不是你的兒子,在我離開‘情帝’時就懷了他……他是‘情帝’的。無雙,我對不起你呀!嗚嗚!”

梅無雙猛的抓住歐陽玉雪的手,吃力地吼道:“你胡說!劍癡是我的!”

歐陽玉雪把臉貼在梅無雙的臉上,泣道:“無雙,我不想欺騙你……可我決不會對劍癡說。他永遠都是你的兒子……。”

梅無雙慢慢鬆開歐陽玉雪的手,道:“好!那就好……”

嘴角浮上一抹淒涼的微笑。

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微笑也僵死了。

歐陽玉雪撫屍慟哭。

東方明月淚如雨下。想不到梅劍癡竟是“情帝”之子!

“情帝”何許人也?

南俠梅無雙死後第三天傍晚,梅劍癡和小芳一騎雙乘回到了群英會。

而等待他們的是梅無雙的靈堂。

梅劍癡見到了披麻戴孝的母親和東方明月。

他跪在母親麵前,流淚道:“娘,是誰殺了我爹爹?!”

歐陽玉雪沒有回答,隻是發出一聲長歎,道:“虧得你今天回來。明天你爹就要安葬了。你今夜就去為你爹守靈吧。”

梅劍癡慢慢站起身,任由東方明月為他穿上孝衣。

“這位姑娘是誰?”歐陽玉雪問的是梅劍癡身旁的小芳。

“她叫小芳。是她救了我的命。”

梅劍癡道,“娘,我帶她回來,就是要告訴你和爹爹,我要娶她為妻……誰知爹爹竟不在了……娘,你就為我們做主吧!”

東方明月呆在那裏,茫然無措地看著梅劍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行!歐陽玉雪氣道,“就是你爹活著也決不會同意!”

梅劍癡一怔,道:“娘,我已經讓她失了身子,木已成舟,你不同意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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