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說:謀立創國者出南王之謀,前做事者皆南王也
洪秀全四次考試,連個白衣秀才都沒有中式。
從他的文化性格、所做的文章和詩詞中可見,他很不適宜於科舉。他是無奈才轉軌,理想是做個傳教士,做一個受人尊重、自由自在的傳教士。
此時此刻,他壓根子沒有意識到要造反,建立一個與清王朝對峙的太平王朝。
能夠促使他走上造反大道的,首先就是馮雲山,以及被馮雲山營造的紫荊山區濃醇的造反氣氛。其次還有楊秀清和蕭朝貴,本篇隻談馮雲山,其餘我將在另篇評述。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紫荊山區百姓們憤憤不平的造反氣氛,是當地土族地主豪紳和官府勾結後給逼出來的。
這也是“逼上梁山”。
在這裏,馮雲山是個撐旗人。
沒有馮雲山揚臂高呼、發動組織,就不會有洪秀全充作領袖,創立太平天國。馮雲山是創建者、策劃者和組織者。
馮雲山是太平天國創建的關鍵人物,路人皆知,以致如初為小兵、後為軍事統帥的李秀成也認為,“謀立創國者出南王之謀,前做事者皆南王也”(《李秀成供詞》)。
李秀成所說,可為至評。
馮雲山早期事跡不多,有的還撲朔迷離,比如說他與洪秀全關係就有幾種說法,一說是私塾同學;二說是表親;三說是同鄉世交。又說他是兩次落第的童生,但是否與洪秀全同時落第,或先後落第,則語焉不詳。
但在太平天國創建諸王行列中,馮雲山的家族是最為孤單的。初參加太平起事時,幾乎說不了有啥人。1844年,當他與洪秀全離花縣外出時,同行還有馮瑞高、馮瑞珍,中途至連山白虎村,兩人缺乏信念,回去了,以後再也不見行蹤。估計他們隻是馮雲山的族人。
馮雲山家族,據說太平天國晚期有個佩王馮真林,名列南王宗。馮雲山的兄弟、妻兒在他起事後,被官府逮捕,發配為奴。據傳其中有個兒子被帶到上海,為小刀會與太平天國拉上關係。
馮雲山與洪秀全分手,離開賜穀村繼續西行。據稱其因乃是與洪秀全在田野發生過一場爭吵,“到田寮,話語有拂逆”(《太平天日》)。這大概是因為洪秀全要回花縣老家,而他則要繼續前行。
馮雲山脫下長衫當短工,什麼苦活都幹
馮雲山的理念也仍是傳道,張大對上帝信仰的權威和影響。
他的堅忍不拔、艱苦辛勞,正是洪秀全難以比擬的。
行行來到桂平縣,他要尋找在廣西繼續能傳播上帝的門路,但卻孑然一身,舉目無親無友,幸喜能說客話,經當地人張某介紹,距桂平西北數十公裏,紫荊山東入口處,有個名古林社的小村,村中有十餘戶人家,都是來自廣東移居的張姓客家農民。
馮雲山決定前去。
路經新墟,新墟是一個大市集。他站在牛行大榕樹下,等往來人群雇傭,直到日落西山,要散集了,還沒有雇主,隻得再向北走,投宿古林社。
第二天,馮雲山為求謀生,就借了個畚箕、扁擔,在荒野撿牛糞過活。他脫下長衫當短工,有時還割禾打穀,什麼苦活都幹。在勞動中,通過能講一口流利的廣東客話,與當地民眾有共同的語言,語同心近,彼此極易打成一片,終於獲得當地民眾的認同。他又不似洪秀全暴燥、急功好利,有所挫折就情緒波動的性格,而表現得頗有耐心,逆來順受,並對前程萬裏充滿信心。馮雲山常吟詩自慰明誌,其中一首是:
孤寒到此把身藏,無食無衣也著忙。
拾糞生涯來度日,他年得誌姓名揚。
詩言誌。
有一天,馮雲山受雇到監生曾槐英家去替割稻。挑稻歸來,汗流浹背,熏風南來,一陣涼爽。他一時高興,隨口朗誦道:“南風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這首古風,相傳是虞舜所作,曾槐英正躺在窗下竹榻乘涼,聽了很是詫異。他問馮雲山:“你讀過書吧!為何到這裏來做雇工?”馮雲山回答:“我曾讀書應試,在敝鄉做塾師。隻是久仰紫荊山山奇水秀,想來感光,但人地生疏,不做雇工,便無緣前來。”
馮雲山侃侃而談,指點經史,凡天文、地理以及兵學、占卜,了若指掌。曾槐英聽了,非常佩服。有禮貌地請他住進家屋,商定明春出任家塾教師。
紫荊山十八山內鵬隘山(平在山)大衝村曾玉珍到古林村辦事,與曾槐英談及要找一位教師為子弟教學。見到馮雲山也相當欣賞,盛情邀請馮雲山進紫荊山,在大衝曾氏家塾做塾師。
馮雲山答應了。
馮雲山說:拜了上帝,人人才有衣有食,無災無難
馮雲山走進紫荊山。
紫荊山地區,方圓二百七十平方公裏,是一個群山環抱、地勢非常險要的山區,山區東有土帽山,北有五指山,西北有白馬山、雙髻山,西南有鵬隘山,西麵以雙髻山為孔道,南麵以風門坳為門戶。群山羅列,險峻巍峨。山中丘陵起伏,溪穀縱橫,星羅棋布著點點小村落,大者幾十戶,小者僅數戶。全山區共約五千人,主要的是廣東來的客家,少數是本地壯、傜民戶。以種竹、燒炭、種藍靛為生,糧食不能自給,長年處於饑餓之中。
馮雲山所在大衝曾雲珍家,附近就是鵬隘山,鵬隘山,即太平天國文書常稱的平在山、平而山。
平在山聚居有很多燒炭為生的窮苦客家人。他們社會地位低下,且常受到本地人欺淩,不能在平地生活,也不擁有肥沃田地,且還不準為祖宗立祠建廟。馮雲山到來,向他們宣傳天父上帝和天父上帝所主張的人人平等觀。
他說,隻有上帝才是真神,本地人所祭祀的都是邪魔,邪魔不會保佑我們,隻有上帝才愛護我們;人人都是上帝兒女,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我們應該同拜上帝;拜了上帝,排除妖魔,人人才有衣有食,無災無難。山區客家相當閉塞,思維單向,最易從第一實踐中認定真知。馮雲山樸素的語言,三言兩語就點出了道理,讓他們懂得貧苦的原因所在,而且還能有解決溫飽的途徑,無樂而不從。
當時馮雲山隻是向山區客家人談日常的生活起居,給人有個精神寄托和安慰,至於所謂啟發眾人政治覺悟,誘導革命造反雲雲,那都是後來人的想當然之說。
馮雲山就這樣獲得很多人的擁護,他被尊稱為“馮先生”而不名。
馮雲山很會做實際工作,這是洪秀全難以做到的。他善於抓骨幹,培養骨幹。
他的第一骨幹是盧六。
盧六是高坑衝人,壯族。高坑衝是位於紫荊山進口的小村。
馮雲山進出紫荊山,必經過盧六家,很多燒炭工進出紫荊山,也必經過盧六家。盧六家成為大家易碰頭之處。馮雲山在這裏結識了他們,盧六家也就成為最早集合點,以後進紫荊山的洪秀全也是先住盧六家,後進紫荊山的。
盧六篤誠、樸實,對馮雲山、洪秀全都非常忠心。
盧六是線人,通過他,馮雲山順利地結識了楊秀清、蕭朝貴等人。
篳路藍縷,盧六有功,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