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素有“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的說法,大意是說,諸如詩歌、散文、小說等各種文學體裁,在相應的時代都曾奏出過屬於它們各自的最強音,代表了各個時期的最高文學成就,也是相應文學體裁的最高峰。不過,這隻是個籠統的說法。比如清朝大詞人、有著“清代李後主”之稱的納蘭性德,他在詞方麵的成就即便是與真正的李後主相比也毫不遜色,可謂詞壇的又一高峰,而且是一個人撐起了一座高峰。不過我們本節要講的,既不是納蘭性德,也不是宋詞,而隻是他的一首著名詞作中的一個典故。
納蘭性德曾在《浣溪沙》一詞中寫道: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醒,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詞中的“賭書”,是引用中國曆史上最著名的女詞人李清照早年與丈夫趙明誠在故鄉山東濟南讀書尋樂的典故:他們相互考問書上的記載,誰要是記錯了,就得認罰喝酒。那小日子過得,既有錢,又有文化,還有情趣,是以趙、李為代表的大宋朝北方士大夫們最後一段好時光。沒多久,李清照便家國淪亡,兩年後丈夫趙明誠又因病去世,李清照從此開始了“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怎一個愁字了得”的孤苦生涯。彼此彼刻,偏偏又總是想起之前與丈夫在故鄉時“共賞金樽沉綠蟻”的恩愛歲月、快樂時光,尤其是想到當時竟不覺得那樣的日子有什麼特別之處,沒有更好地把握,盡可能地珍惜,今日想來,愈發留戀。當然,除了留戀,還有傷心。畢竟,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世人往往如此,總是在等到好日子一去不複返時,才回過頭去說它值得留戀。而解決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莫等時過境遷時再說什麼“當時隻道是尋常”,而應從現在起,重新審視自己看似尋常的生活,好好品味、珍惜、把握其中的幸福。
相對來說,今天的我們很多方麵都比李清照們幸福得多。然而當被問及“你幸福嗎”時,大多數人的反應都是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如果說李清照的悵惘源自“當時隻道是尋常”的話,那麼我們對幸福的茫然隻能說是一種“現在隻道是尋常”了。
現代人感覺不幸福,往往並不是真的不幸福,而是一種“身在福中不知福”。比如,中國人大多有個“桃花源情結”,向往陶淵明所描述的那種沒有戰爭、沒有賦稅的幸福生活,其實冷靜想想,當今中國的絕大多數人不就在過著這樣的日子嗎?或許,我們真的沒有錢,甚至難以成功,有各自的生存壓力,但我們不能為此而不快樂,不能為此就認定自己不幸福。
北方有句俗話,叫“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拋開其引申義不談,隻談這句話的源頭:在過去,甚至隻是在短短二三十年前,北方由於天氣寒冷,冬天地裏除了小麥等少數幾種作物外,其他作物都活不下去,同時,受限於不發達的交通,所以北方人冬天的蔬菜除了蘿卜就是白菜。當然個別地區可以再加上土豆,但就算加上土豆,也隻能在這三樣蔬菜中做選擇。所謂“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其實是一種無奈,因為沒有別的,不愛也得愛。再往前推,唐朝的楊貴妃吃幾串荔枝都被後世反複詬病,究其原因,也不外乎天氣與交通因素。而現在,盡管冬天的蔬菜與水果價格昂貴,令工薪階層又愛又恨,但總比有錢也買不到的好。
類似的例子我們還可以舉出很多,但歸根結底無非一句話:人要學會感恩,學會感受、珍惜當下的幸福,而不是等幸福逝去時徒生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