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大詩人白居易晚年好佛,喜歡遍遊群山,訪賢問道。有一年夏天,白居易去拜訪一位名叫恒寂的禪師。當時正值伏天,天氣酷熱,一眾僧侶熱得無心參禪,唯有恒寂禪師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房裏讀經。
白居易不斷地扇著扇子,仍然滿頭大汗,他問恒寂:“禪師,屋裏這麼熱,為何不找個涼快的地方讀經?”恒寂淡淡地說:“三界如火宅,娑婆如熱爐。我覺得這裏就很涼快。”白居易深為恒寂禪師的禪功所觸動,於是作了這首《苦熱題恒寂師禪室》:
人人避暑走如狂,獨有禪師不出房。
可是禪房無熱到?為人心靜身即涼。
也,“心靜自然涼”。所謂“心靜自然涼”,本義是說心裏平靜,內心自然涼快,引申為遇到問題、困難、挫折時,放平心態,以一顆平常心去處理、去麵對,這是每一個成熟的人應有的生活態度,對問題、困難、挫折的解決也不無裨益。
剛剛經曆過炎夏的人們,都有這樣的感覺:天氣一熱,人就容易產生一些負麵情緒,輕者煩躁不安,影響工作,重則無名火起,鑄下大錯。這時候,單是打開空調是不夠的,要學會把自己的注意力從天氣轉移到其他可以讓自己感到平靜愉悅的事物上麵。當你的心思不在熱上麵了,自然就沒那麼“熱”了。舉個例子:一個喜歡打麻將的人,在數九寒天不生火的屋子裏也能玩得不亦樂乎;若是牌風不順,還會腦門見汗!例子雖然庸俗,但足以說明,心理的微妙變化會極大地影響人對外界事物的感知。
當今世界,全球變暖,集體發燒,我們做人、做事,尤其是有所追求卻不得其法時,隻差一步卻偏偏遭遇瓶頸時,不幸落敗又逢世態炎涼時,心煩意亂偏偏還有人添亂時,都不免讓人急出一腦門汗,外加一頭霧水,壞脾氣、壞心情自然也不打一處來。這時候,除了自己冷靜下來,誰也幫不了你。
已故世界三大男高音之首帕瓦羅蒂就有過這方麵的經曆。有一次,尚未成名的帕瓦羅蒂應邀去法國參加一個演唱會。他提前一天趕到法國,當晚下榻在劇院附近的一個小旅館。為了不影響第二天的演出,他早早地就上床了。誰知剛剛躺下,便被隔壁嬰兒的哭鬧聲吵醒了。帕瓦羅蒂本以為,這小家夥哭一會兒就會停,誰知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孩子還是哭個沒完沒了。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伸出拳頭,準備砸牆以示抗議。但就在拳頭觸及牆麵之前,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小家夥怎麼能哭這麼久?已經哭了一個小時了,聲音還像剛開始那樣洪亮!想到這兒,他躺在床上仔細靜聽,發現這孩子是個天才,每次聲音快到臨界點時,他就會把聲音“拉”回來,這樣,他的哭聲便不會破裂,聲帶也不會嘶啞。而且他聽出,那個嬰兒並不是用喉嚨發音,而是用丹田,因此他長時間啼哭,卻一點兒也不氣喘。想到這兒,帕瓦羅蒂非常興奮,當即試著像那個嬰兒一樣,用丹田發音,並且在唱到最高點前拉回來,保持聲音的洪亮完整。一試之下,效果非常的好。反正也睡不著了,他便就著嬰兒的哭聲,練習了小半個晚上。第二天,他全新的唱功征服了所有觀眾。
帕瓦羅蒂一事告訴我們:如果你心裏靜,即使是噪音,也能聽出天籟的感覺。盡管,冷靜下來未必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至少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再來看一個身邊的故事:前不久,我聘請的一位小姑娘來找我辭職,我驚問其故,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說:在北京交了個男朋友,被二老偵知,強烈要求她立即與男朋友分手,回老家發展……我應她之請在她所在的城市幫她聯係了一家跟我有業務往來的公司。誰知沒過多久,該公司的負責人就打電話過來說:“小姑娘剛上幾天班就跟我請長假,說心裏煩,要去西藏散散心!”我對小姑娘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我也想去旅旅遊,但始終脫不開身,而人家一個參加工作才不久的小姑娘,說走就走,令人羨煞。不過細細想來,她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定會比較煩。當愛情與親情發生遭遇戰,且沒有和解的可能,誰都煩。我也能預料到,她如果不能解決自己心裏的問題,即使走遍千山萬水,恐怕也散不開鬱悶的心結。前些天,我在網上遇到小姑娘,問她西藏之行感覺如何。她的回答是:二老堅決不同意她去西藏……很顯然,她需要的已經不是簡單地靜下心來,忘掉煩惱,重拾歡笑,而是應該進一步想想:她為什麼會這麼煩惱?她又該如何謀求愛情與親情、家庭與自我之間的平衡?
其實,想找個地方靜一靜、散散心的現代人遠不止小姑娘一人。很多人都想去高原看看藍天,飲飲雪水;想去草原騎騎駿馬,望望白雲……很多商家也乘機打出了“背叛城市,回歸自然”的招牌,但是我們知道,我們遲早要回來,柴米油鹽、鍋碗瓢盆依然故我,無法突破的瓶頸、難以改變的現實依然故我,看看天、看看雲看似能安心,其實是逃避。我們想要的“清靜的去處”,隻能向自己的心中求。如果我們的心不能真正靜下來,即使遁跡深山老林,照樣紛擾掛心頭。真正的靜,是心靜而非形靜,是心靈的超越,而不是形式上對塵世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