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恩伯隻守上海不守長江
李宗仁一麵迫切希望和談早日開始,以製止解放軍對江北國民黨據點的攻擊;一麵開始著手解決國民黨內部的矛盾。
2月14日,李宗仁派出的“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團”飛往北平,攜帶了他的5點建議:(1)政府同意通過政治方法解決一切國家問題;(2)各方指派一正式代表團,立即恢複和談;(3)和談時期停止一切軍事行動;(4)今後國家重建工作按下列原則進行,即組成民主政府,平均分配財富,軍隊國有化,全體人民自由生活;(5)今後與外國的事務,按照民族平等,互相有利的原則進行。
李宗仁在南京焦急地等待著,可是他沒有等到四老的好消息,卻連篇累牘地從報上看到毛澤東發表的文章。
2月15日,毛澤東發表了《四分五裂的反動派為什麼還要空喊“全麵和平”》的文章。毛澤東指出:“雖然蔣介石、李宗仁和美國人對於這一手曾經作過各種布置,希望合演一出比較可看的雙簧,但是結果卻和他們的預期相反,不但台下的觀眾愈走愈稀,連台上的演員也陸續失蹤。蔣介石在奉化仍然以‘在野地位’繼續指揮他的殘餘力量,但是他已喪失了合法的地位,相信他的人愈來愈少。孫科的‘行政院’自動宣布‘遷政府於廣州’,它一麵脫離’了它的‘總統’‘代總統’,另一麵也脫離了它的‘立法院’‘監察院’,孫科的‘行政院’號召戰爭;但是進行戰爭的‘國防部’卻既不在廣州,也不在南京,人們隻知道它的發言人在上海。這樣,李宗仁在石頭城上所能看見的東西,就隻剩下了‘天低吳楚,眼空無物’。”
2月16日,毛澤東發表《國民黨反動派由“呼籲和平”變為呼籲戰爭》的文章。文章說:“究竟是以拯救人民為前提呢,還是以拯救戰爭罪犯為前提呢?……請問國民黨的英雄好漢們,你們為什麼反對懲辦戰犯呢?你們不是願意‘縮短戰爭時間’‘減輕人民痛苦’的嗎?假如因為你們這一反對,使得戰爭還要打下去,豈非拖延時間,延長戰禍?……他們是‘以拯救人民為前提’的大慈大悲的人們,為什麼一下子又改成以拯救戰犯為前提了呢?根據你們政府內政部的統計;中國人民的數目,不是四億五千萬,而是四億七千五百萬,這和一百幾十個戰犯相比,究竟大小如何呢?”
2月18日,毛澤東又發表《評國民黨對戰爭責任問題的幾種答案》一文,文章對蔣介石、孫科和李宗仁的觀點都作了批判。毛澤東在文章中說:“李宗仁知道八條的第一條,就是懲辦戰犯,而且也有他自己的大名在內。”
看到這些,李宗仁坐不住了。他不能等待共產黨給他一個結論,他要首先整頓好國民黨內部,否則“家不和,外人欺”。
2月22日,李宗仁裝作去華南視察,乘飛機到廣州。他要說服孫科,讓他把行政院搬回南京。
當晚,李宗仁同孫科進行了會談。
李宗仁說:“哲生兄,請你將行政院遷回南京,要不然我這個‘代總統’就沒法幹了。”
孫科說:“南京實在太危險了,共軍已到江北,在敵人的炮火轟鳴之下,我們怎能處理政務呢?”
李勸道:“哲生兄啊,在八年抗戰中,有哪一天不是在敵炮火下過去的?你在南京垂危之際;無論如何要以大局為重,遷回南京。”
李宗仁終於說服了孫科,他於2月28日帶著政府的所有人員回到了南京。
可是,由於他的舉動在立法院引起普遍的不滿,立法委員們動議對他投不信任票。孫科狼狽之極,隻得表示辭職,李宗仁終於搬掉了一塊攔路石。
孫科走後,李宗仁找到何應欽,要他出任行政院院長。李宗仁說:“敬之老弟,1927年8月蔣先生第一次辭職,我倆的合作非常好。現在曆史正在重演,蔣先生又下野辭職了,南京再度垂危,當你以前的同事孤獨的時候,你能無動於衷嗎?”
何應欽被李宗仁的一席話所感動,他說:“我會幫忙的,但是你知道蔣先生的為人,沒有他的讚許,我實在不敢有什麼舉動。”
李宗仁立即叫吳忠信打電話到溪口,向退休的蔣介石報告何將接任行政院院長一職。蔣在電話裏回答:“讓德鄰弟自己安排一切,我是退休之人,能說什麼呢?”
站在吳忠信身邊的何應欽,聽到蔣的口氣如此客氣,感到不寒而栗。他對李宗仁說:“德鄰兄,你還是允許我遠離政界吧!”
此後,李宗仁又派吳忠信去蔣處請求,蔣最後給何應欽打電話說:“既然德鄰想讓你擔任那個職務,你就接受下來吧。”
何應欽仍不敢輕舉妄動,他親自到溪口見蔣,在蔣處取得更詳細的指示後,才接受了李宗仁的任命。
李宗仁一麵抓和談,一麵抓長江防禦,他的策略是“備戰求和”。
1949年3月初,南京國民黨國防部。
李宗仁、何應欽、顧祝同、湯恩伯、蔡文治等一些國民黨高級將領,正在召開作戰會議。
李宗仁說:“我們要和共產黨進行和談,但是也要搞好長江防禦。軍事上發展到今天這步田地,需要守江,把我們的命運寄托在長江天險之上,雖已屬下策;但是我們畢竟還有強大的空軍和數十艘軍艦,這些是我們的長處,如果我們善加利用,共軍未必可以飛渡長江。”
何應欽問:“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力量可用於長江防禦?”
作戰廳廳長蔡文治中將回答:“湯司令有45萬人,白司令有25萬人,此外還有艦艇178艘,飛機230餘架。”
參謀總長顧祝同說:“先說說你們作戰廳的計劃。”
蔡文治說:“我軍江防主力應自南京向上下遊延伸,因為這一段長江江麵較狹,北岸支流甚多,共軍所征集預備渡江的民船,多藏於這些河灣之內。至於江陰以下長江江麵極寬,江北又無支河,共軍不易偷渡,可以不必:用重兵防守。”
蔡文治對著大幅江防作戰地圖,仔細地講解著。李宗仁、何應欽、顧祝同等人頻頻點頭。
但是,湯恩伯卻不以為然。他說:“這一方案根本行不通,它違背了總裁的意圖。”
頤祝同問:“湯司令,你有什麼方案呢?說出來讓我們大家聽聽。”
湯恩伯說:“我認為,應把主力集中於江陰以下,以上海為據點。至於南京上下遊,隻留少數部隊應付應付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四座一片嘩然,許多將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何應欽向:“如此,南京還如何守衛?”
顧祝同說;“守上海,而不守長江,此乃下策。”
李宗仁說:“湯司令,可否重新考慮。”
湯恩伯握有實權,上自湖口,下到上海,45萬大軍在他一人節製之下,因此李宗仁等人對他毫無辦法。湯恩伯不管眾人怎麼說,仍然堅持他守上海的計劃,並說:“這是總裁的方案,我必須執行!”
蔡文治實在忍無可忍,對湯說:“就戰略、戰術來看,我想不論中外軍事家都不會認為放棄長江而守上海是正確的。現在代總統、何院長、顧參謀總長都同意我們作戰廳的方案,為什麼你獨持異議?”
湯說:“我不管別人,總裁吩咐怎麼做便怎麼做!”
蔡頂了湯一句:“總裁已經下野了,你還拿大帽子來壓人,違抗參謀總長的作戰計劃,如果敵人過江,你能守得住上海嗎?”
湯恩伯感到在眾人麵前丟了臉麵,氣得暴跳如雷,完全失去了常態。他把桌子一拍,大聲嘶吼道:“你蔡文治是什麼東西?!什麼守江不守江,我槍斃你再說,我槍斃你再說……”說著,把文件一推便衝出會場,揚長而去。
蔡文治也氣急萬分,沒有想到湯恩伯如此不可理喻。他氣呼呼地收拾起文件,連聲說:“這還能幹下去?這還能幹下去?我辭職了!”
李宗仁望著何、顧二人說:“這局麵如何收拾?”
何、顧二人苦笑著搖頭,“老總不答應,那又有什麼辦法,隻有讓他垮嗬!”他們說的老總,當然是指蔣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