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樸,你住手啊!”
婆母拄著拐杖,麵色焦急,快步朝我們這邊走來。
我心中湧現一絲感動。
平日裏,我細心照料婆母,衣食住行,無不按照府中最好的規格。
年前她從馬車摔落,她嫌棄丫鬟不盡心,令我端茶倒水,擦洗起夜,我心甘情願照顧,足足百日。
人心換人心,想來,她也舍不得我承受剜心之痛。
然而,我未曾料到。
婆母聲音冰冷似霜。
“懷樸,你糊塗啊!”
“左右剜心之後她也不可活,何不將她肉片下,贈與他人生食?西廠都督,正好此口啊!”
我怔愣,呼吸窒住,心中鈍痛難言。
這是平日裏握著我手,說待我如己出的婆母?
紀母走動間,我為她新打的頭麵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是了,我恍然頓悟。
每次紀母與我說完體己話後,都會暗示缺金少銀,又或是誇讚某家新出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
那些所謂的掏心窩子的感人話語,不過是她用來讓我一擲千金的鋪墊!
“寧淺,你嫁入我紀家三年,一無所出,害我出門受那些貴婦嘲笑。若非府中需要你貼補度日,我早就讓懷樸休了你!”
紀母拍拍雙手,有丫鬟上前呈上菜刀。
她接過去,遞給紀懷樸,“懷樸,你親自去片肉,記住,肉要薄厚均勻。”
“不可使用麻沸散,以免影響肉質口感,反倒讓都督不喜。”
紀懷樸不曾有絲毫猶豫,徑直接過菜刀,嘴角上揚。
“娘,您安心,西廠都督既好這口,我必定仔細辦妥。”
他眉眼無一絲情意。
隻有迫不及待,躍躍欲試!
菜刀寒光晃過我的眼。
紀懷樸手起刀落。
我大腿上,如手心般厚度的肉被活生生剜下一塊。
溫熱的血液四濺。
劇痛襲來!
我痛得臉色煞白,差點當場昏死過去。
紀懷樸卻拿著那塊肉,放在手中細細端詳,不住讚歎:“原先隻知道夫人膚若凝脂,這剜肉後,近距離觀看,才發現肉質較尋常牲畜肉,更為鮮嫩。”
他深深嗅了一口,陶醉道:“竟還有一股奇特香味。”
我虛弱地抬起頭,聲音發顫。
“紀懷樸,你定會後悔你今日所為!”
紀懷樸嗤之以鼻。
“寧淺,你以為我會如話本子裏那樣,痛失愛妻失魂落魄身形消瘦?”
他搖搖頭,“不,你太天真了,我確實心儀過你,可年輕女子猶如過江之鯽,我位居高位,隨時可換。”
“何況,我都能剜你心了,又怎會因為失去你而黯然心傷?”
我抬眸,冷笑一聲。
掃視在場眾人,語氣決絕。
“紀懷樸,誰稀罕你的心傷?我要的,是你們的命!”
紀懷樸被我眼裏的狠意嚇到,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紀母急了,催促道:“懷樸,你別聽這賤婦長舌,這肉需得一口氣挖下才新鮮啊!”
“她手無縛雞之力,又無娘家,誰給她撐腰?你怕她做甚?”
話落,紀母揚起手,重重的巴掌一個接一個落下。
“死到臨頭,還敢嚇懷樸,待你被剜心後,我便派人將你扔去亂葬崗,讓野狗分食!”
紀母遇見我之前,寡婦帶兒,常年勞作,手勁極大。
我吐掉被打落的帶血牙齒,不再開口。
隻餘一雙眼睛,裹著嗜殺恨意。
紀懷樸不敢看我目光,手中動作不停。
寒光閃爍,他片下一塊又一塊沾血生肉。
小廝捧著的碗碟上,已堆起半尺高。
我受藥丸控製,痛覺倍數放大,每一刀都痛不欲生。
意識又無比清醒。
一個毽子被踢到我跟前,粉色衣裙跟青色衣影出現在我餘光處。
是小姑子紀錦繡跟小叔紀舟。
兩人齊齊驚呼,“哥,你在剜嫂子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