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尺寸,裁衣?”
聽下人通傳,沈棠雪也頗為意外,侯府的人不是剛走麼?怎麼又來了?
阿諾點頭說道:“是啊,來了三四個人呢,說是要給姑娘您裁新衣,看起來都是經驗老道的繡娘,現下已經在外麵等了。”
“讓她們進來吧。”沈棠雪思慮過後,吩咐道。
阿諾領了命,片刻之後便把靖安侯府來的繡娘們領進了門。
“拜見少夫人。”幾個繡娘進門便齊刷刷地行了禮。
沈棠雪忙道,“別,你們還是稱呼我沈大姑娘吧。而且我也不需要裁什麼新衣,我......”
領頭的四十來歲婦人連忙上前一步,說道,“少夫人,小人們幾人都是侯府針線房裏的繡娘,是奉世子的吩咐,前來為少夫人量體裁衣的。若不能辦好差事,回去無法對世子交差,還請少夫人成全。”
說完便跪下了。
其他人也都紛紛跪下磕頭。
沈棠雪頓了下,阿諾也一臉的詫異,她們方才在外麵的時候還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樣子,怎麼見了姑娘就變了一個人似的。
“姑娘?”阿諾不解地望著她。
沈棠雪確實看不懂,靖安侯世子這一出又一出的,究竟是在鬧什麼幺蛾子。
但他那個混不吝的脾氣,她真把人趕回去了,她們怕是落不到好的。
沈棠雪原也隻是試探一下,漂亮衣裳誰會嫌多呢?
“那你們起來吧。”沈棠雪依舊裝出膿包的模樣,弱弱地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們早些弄完也好早些回去。”
“多謝少夫人體恤!”一眾繡娘又忙不迭地磕頭。
一番的繁文縟節之後,那三四個繡娘這才起身,為沈棠雪量尺寸。
領頭的繡娘許氏,一邊量尺寸,一邊不停的誇讚道,“少夫人這身段可真好,玲瓏有致的,身上的肉當真是少一分嫌少的,就是瘦了些,再養養更好呢。......”
“真不敢想您這樣的身段,穿上我們幾個人做的衣裳,能為我等的手藝增光添彩多少?”
其他幾個人也都連聲附和著。
“可不是嘛,美人穿錦衣,當真是錦上添花的。”
“少夫人平時都打扮得如此素淨,也難掩風華,都不敢想,您到時候穿上我們穿的衣裳,能有多麼的光彩動人。”
她們四人嘰嘰喳喳的,一下就把要做的衣裳都給分工好了。
日常要傳出去的長褙子、長衫、短褙子等,最是考究功夫的,便都歸許氏一個人做。
搭上裳的旋裙、三澗裙、百褶裙、百迭裙等等,都要分別做出幾條來,便被兩個繡娘分了。
餘下的吊帶、褲子等,便歸另外一個繡娘做。
聽著她們計劃的,至少也得有七八套之多,沈棠雪忙道,“先前已經讓鋪子來量了尺寸做新衣了,不必做那麼多的。”
“每個季節也就那麼百來天,我就一個身子,哪裏穿得了如此之多?來年長了身量,也穿不上了。”
許氏笑道,“少夫人不必介懷,我們來之前世子便吩咐過了,給少夫人做衣裳沒有預算,叫我們隻管看著辦就是了。”
“是啊少夫人,您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便是了。”
幾個繡娘又是一人一句一唱一和的,倒叫沈棠雪不知該如何反駁。
天色漸晚。
阿諾送了繡娘們出府,回來才遇上消失了大半天的半夏。
“你這麼大半天的不見人影,是跑去哪裏躲懶了?”阿諾不高興地道。
都是姑娘身邊伺候的,可半夏卻經常的不見人影,一消失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她伺候的是哪個主子。
半夏瞟了她一眼:“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都是伺候人的,你以為你就比我高貴了?”
阿諾氣夠嗆,要不是之前姑娘就吩咐過,不必管她,由著她去,自己怕是早就忍不住動手打人了。
“姑娘找你。”半天,阿諾也隻憋出來這句。
半夏聞言哼了一句,這才不情不願地扭著腰往屋裏進。
“姑娘。”半夏裝著乖巧地模樣行禮。
沈棠雪嗅見了她身上傳來的香氣,嘴角扯了下,低頭撇了撇茶沫。
“我倒不知,你這丫鬟當的,竟比我這做姑娘的還要忙碌。侯府的人都走大半日了,你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姑娘明鑒!”半夏二話不說給你跪了下去。
“奴婢並非存心躲懶,隻是那位劉管家清點您的聘禮,也沒有半夏插手的餘地,當時半夏便被夫人叫過去,幫忙清點二姑娘的聘禮了。”
沈棠雪輕嗤了一聲,“宋家送來的聘禮才多少?便是拆開了,一頁紙一頁紙的點,也不至於叫你從下午點到這個時候。”
半夏縮了縮脖子,“......姑,姑娘,半夏的話還沒說完呢,下晌剛替二姑娘點完了聘禮,半夏便被公子給叫過去了,一直在書房伺候筆墨。”
沈棠雪忍不住笑出聲,“你如今是連撒謊都不想著找個像樣的借口了。”
“莫說二姑娘那裏有太太身邊經驗老道的人幫襯著,哪裏用得著你一個未出閣的丫鬟湊數?”
半夏:“不,不是的姑娘,我......”
“便是二姑娘身邊的下人都死得透透的,才需要你這個棠梨院的人過去清點她的聘禮,那公子呢?”
“他要讀書寫字,自有書房裏太太專門給他挑的小廝婢女伺候。那麼多人都是擺著看的?要你一個不相幹的不識字丫鬟去那邊伺候筆墨。”
“我倒是要去問問太太,我們沈家何至於落魄到了各院共用一個丫鬟,要你一個人忙前忙後,包辦裏裏外外的所有事情。”
沈棠雪一連串地說出這麼多話來,半夏才猛然醒悟過來,她不對勁。
“姑娘,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你不必再說了。”沈棠雪重重放下茶盞,茶水溢出了幾滴,半夏跪得近,直接濺到她臉上去了。
半夏慌忙間閉上眼,想都不想便先嚎了一聲。
沈棠雪:“茶水都冷了,倒是也不必如此裝模作樣的。”
半夏沒有迎來想象中的疼痛,睜開眼便對上沈棠雪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頓時涼了半截。
“姑,姑娘,我......”
沈棠雪抬手打斷她,“棠梨院一共就你們幾個人伺候著,我這裏也沒什麼事好忙的,便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卻是把你慣得越發沒個樣子了。”
“自己躲懶也就罷了,還要拿二姑娘和公子他們做借口。”
“阿諾,你帶著劉媽媽把人送到太太那裏去,叫她這個當家主母自己看著處置了吧。半夏這樣一個金貴的丫鬟,我實在是使喚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