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低溫後,氣溫終於回升,而雨卻一直斷斷續續下個不停。
不過我和小豬的聊天始終都是連續的,如果時間軸以天為最小刻度的話。
以前一直不喜歡雨天,不過自從在南京待過後,我也開始慢慢喜歡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裏有一個人的緣故。
南京是個春季多雨的地方。
尤其是到了梅雨時節,降雨會很頻繁,持續時間也長。
我喜歡坐在宿舍的落地窗前,捧著香味濃鬱的茉莉花茶,一邊聽窗外滴答的雨聲,一邊閱讀小說。
那是種單純的習慣。而單純喜歡過的人,總會隨著閱讀觸及內心深處時又浮現眼前……
那一幕一幕,那一句一句,屬於我的,一定也屬於她。
我從無數英文字母彙聚而成的海洋裏鑽出頭來,望一望實驗室的窗外。細雨紛紛,潤物無聲。
而小豬也立刻浮現眼前。
她一身水墨色上衣,衣上織有牡丹爭豔的圖案。
她的頭發隻簡單紮個結,從右耳根繞過後垂在胸前,配合她絕美的臉宛如墨藍色的夜空擁著一輪明月。
她十指青蔥,豐盈而不見肉,纖細而不見骨。
她鬢角處垂下的柔細發絲有著令人心驚的美。
她抬起捏成蘭花指的手,溫柔地將發絲順至耳後。隨著中指從額頭劃過,她捏成蘭花指的手心逐漸向外翻開,很像一朵正在綻放的蘭花縈繞著另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似要為她拉開綻放的序章。
她神采奕奕,假裝向我保證:“放心吧,這次我不挖苦你了。”
她的字像一幅俊美飄逸的行書書法作品。
她的眼睛突然變得很明亮,充滿光芒,仿佛尋到寶藏一樣的激動。而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就是那塊寶藏的自信。
她挑釁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響起:“豬頭你都聽見了吧,帶上你還是六塊!你自己說,你是不是一文不值?”
…………
我突然發現,我好像在想念小豬,而且並不是從今天開始才會想她。
看著窗外綿綿細雨,我不禁伸個懶腰,脫口吟詠杜甫的名句:“好女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男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貓拳回頭,完美補齊後兩句。
“好詩,好濕!”我向貓拳豎拇指,“不過此物僅僅隻是讓好女細無聲地潤,而不是欲拒還迎、欲罷不能地瘋狂地潤,可見難免溫柔有餘而剛猛不足。”
“你妹呀!”貓拳擠一擠眼,笑容勉強。
“我說你受了什麼刺激,也學會吟詩作樂了?這不是你的風格,你應該保持你的本色。”
“保持什麼本色?傻子的本色嗎?”貓拳笑容凍結,麵部瞬間僵硬。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我小心翼翼地問。
“嗯。”貓拳歎口氣,“昨天我跟她表白了,我真傻!”
“你!”我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跟你說的,人家對你沒那個意思之前,表白就是找死。”
我有點激動,像專家麵對不聽告誡、非要放縱惡習而導致病情惡化的病人一樣,既同情又氣憤。
但事實上我並不是什麼專家,而是資深光棍。
“昨天跟她吃飯時喝多了,一衝動說了出來。”貓拳臉上的痛苦明顯增加。
貓拳喜歡上實驗室新來的小師妹,這對我來說不是秘密。因為沒談過戀愛,貓拳偶爾會跟我請教怎樣同女生交往。他說他羨慕我有過一次戀愛經驗,雖然最後以失敗告終。
看著貓拳的表情,我的心臟也被撞擊。
貓拳的樣子讓我看到三年前的自己:羞澀、靦腆而又熾熱無比。
可現在,我恐怕隻剩下雄性激素製造出來的熾熱而已。
我理解貓拳對於小師妹已陷入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地步,三年前我自己又何嘗不是?
我明白貓拳此刻心裏的痛。
“試著冷靜下來吧!和女生交往要保持輕鬆淡定的態度,你可以采取主動,但必須給對方冷靜回顧的機會。太急進的話隻會造成對方拚命逃跑而沒有時間停下來發現你的可愛之處。”
我試著用羅蘭的經典愛情小語來開導貓拳,三年前這些也是給我啟發並被我視為醫治內心創傷的救命良藥。
可是在真正喜歡的女生麵前,誰又能做到淡定輕鬆?
我相信隻有再出現一個女生給貓拳以溫柔嗬護,才能醫治他內心的創傷,可現在就算有,貓拳怕也不會接受,因為他心裏已經沒有空位了。
所以我覺得貓拳需要這些話,需要安慰。
“斌哥,那我以後該怎麼辦?”貓拳無助地看我。
“既然你已捅破窗紙,那接下來幹脆試試投其所好吧!記住,你可以狂轟濫炸,但務必要炸到她的軟肋,也就是說你必須學會投其所好。表麵上你在陪她做她喜歡的事,或者送一些她喜歡的東西給她,實際上你是通過培養一個共同愛好而達到走進她內心的目的。這一招正是兵法妙計‘瞞天過海’的奧義所在!”
“好吧,聽你的,以後多觀察觀察她喜歡什麼。”
我看到貓拳那雙小眼睛裏又重新燃起希望。
“嗯,還有,要記得以後別再犯這種本末倒置的錯誤。”
“本末倒置的錯誤?”貓拳疑惑不解。
“就是下次吃飯你得讓她喝多,而不是你自己喝多。”
“讓女孩子喝酒,這樣不好吧?”
“笨!女人不喝醉,男人哪裏有機會?”我語調上揚調侃貓拳。
“滾,我可不想這樣。”貓拳語氣尖銳。
明明開玩笑,貓拳竟如此較真兒。
“生米煮成熟飯不也是一個好辦法嗎?據說很多女生其實都喜歡被男人霸王硬上弓,隻是嘴裏不肯承認而已。”我鍥而不舍繼續發炮,“你還沒有煮過吧?想煮不?”
“廢話!男人誰會不想?”貓拳勉強擠點笑容出來。
“那就伺機而上吧!”
“那要是一次煮不熟怎麼辦?”
“笨!你不會多煮幾次?一夜煮她個七八遍,再硬的米也給你煮熟了。”
“那要是煮糊怎麼辦?”貓拳笑得像白癡一樣,心情似乎好轉點。
“那就換米再煮。”我說。
“這樣也行?”
“廢話!米的存在就是為了被煮成飯,你不煮,大米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唉,精辟!難怪你談過戀愛,而我卻一直被零封。”貓拳歎口氣,“我要能這麼會說就行了。”
“這和語言沒有本質的聯係,”我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對貓拳說,“追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膽大、心細、臉皮厚。我問你,如果她不討厭你而且又喝醉了,你敢吻她嗎?”
“不敢。”
“如果不討厭就等於多少有點喜歡你的話,你敢吻她嗎?”
“不敢。”
“喂,我說你要把初吻帶進土裏嗎?快點用了吧!”
“哥要保留這份純潔,把美好的第一次全都留著,等將來她愛上我的時候……嘿嘿……”貓拳又像白癡一樣笑起來。
看貓拳一臉癡相,我忽然看到曾經的自己,不免在心裏重重歎氣。
我想了一下,對貓拳說:“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的症結所在了。”
“哦?怎麼說?”貓拳睜大那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等待我開出良藥。
“這樣跟你說吧”,我語重心長,點化貓拳,“在愛情上你太純潔,也太羞澀了,所以對女孩子,你不可能像火柴那樣一擦就著。你更像是塊打火石,雖然也能擦著,但是需要時間,也許還有點費力。不過,卻比火柴更持久耐用!”
“哇,謝斌哥抬舉!那如果我是打火石的話,你是什麼呢?”
“我?”我掏出火機,手一劃瀟灑打著,“我當然是充氣式打火機了,不但一擦就著,而且持久耐用!”
“哥,你牛!”貓拳終於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