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夜聊

終於熬到晚上九點，我打開微信，看到小豬十分鐘前發來的信息：“八戒，你在嗎？我剛忙完。好累喔！”

“不好意思，為了避開我妹，我現在才來。你還在嗎？”我火速回她，覺得錯過的那十分鐘不是時間而是金子。

“在呢。剛才想和你說話的，你不在我就先看電影了。”

“哦，看的什麼電影？”

“恐怖片，《異形》”。

“好看嗎？”

“好看呀！真的太恐怖了。”

“那你願意放下好看的恐怖電影來陪我聊天嗎？”

“願意呀。”

“謝謝，你對我真好。”

“那是因為你比電影要更加恐怖呀！”

“……”

“八戒，今天又被你妹滅了吧？”

“是的。我怎麼就鬥不過她呢？”

“八戒，這就是你所謂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可我還沒修煉得道她就已經先入魔了，而且是走火入魔。”

“噓，小心你妹聽到。”

“嗯，不然又得小命嗚呼。對了，你怎麼知道？”

“下午刷朋友圈看你說有個女孩聲音動聽，八戒，你走桃花運了嗎？”

“是呀。老天開眼！”

“八戒，你很激動嗎？”

“對呀！”

“八戒，那她是什麼樣的女孩子呢？”

唉，真不知道我在說你嗎？何苦要明知故問。

“她是一個既美麗又有詩才而且極刁鑽難纏的女孩，讓人防不勝防。”

“嗬嗬，豬頭你過獎咯。”

“想不到我隻喝了她一杯奶茶，結果被說得一文不值，還成了天蓬元帥豬八戒，以後做人切勿貪小失大。”

“嗬嗬，人家下手已經很輕了。”

看到小豬的信息，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下午對我妹失利的陰霾也一掃而盡。

“八戒，我遇到難題了，你能幫幫我嗎？”

“什麼難題你說。不，是你隻管說！”

“爸爸讓我幫他寫份工作總結，我不太會，所以想請你幫忙。”

“寫什麼總結？”

“放炮總結。我爸在煤礦開拓單位工作，井下開通巷道要先把岩層炸開，炸的時候要引爆炸藥，俗稱放炮。單位讓寫一份放炮總結，要求言簡意賅、形象生動，最好能有很強的感染力。你知道我念文科，寫工程方麵的東西不行，所以想請你幫忙。”

“行，這事交給我！”

這是小豬第一次找我幫忙，斷然沒有拒絕的可能。而且就算美女找我幫一萬次忙，我也義不容辭。

為寫好這篇總結，我上網找了些關於井下放炮的資料，粗讀後才明白井下開拓作業是怎麼回事，以及這種作業的危險性。

原來煤礦在開采地下煤炭前要先做出便於運輸的巷道，這些巷道就像管路一樣四通八達，通往各個采煤工作麵。巷道做好後再鋪設軌道，以便使用礦車來運送人和物料。

這些巷道必須從地下的岩層中開鑿，開鑿之前要對岩石鑽孔，再把炸藥塞進孔裏引爆來炸開岩層，這就是所謂放炮。然後才能用機器挖出岩石，一點一點做出巷道。在挖掘過程中存在因頂板壓力過大而塌方的危險，意外時會把施工人員埋進去。

我一邊讀一邊想象煤礦工人鑿石放炮的情形，腦中靈光一閃，放炮總結的文章沒做出來，倒是擦出寫詩的靈感來。於是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把總結編成歪詩，發給小豬：

放炮總結

開拓要開道，放炮真重要。

彈若無虛發，鑿洞須精妙。

淺深掌握好，方能見功效。

汗馬功勞後，笑把美人抱。

“八戒，詩寫得挺不錯，可這樣行嗎？”

看來小豬並沒看出詩裏的邪惡，我猜她是八句連在一起看的，如果隻看後麵六句的話……

“行呀！怎麼會不行？”我趕緊解釋，“你看這詩，不但闡明放炮技巧的重要性，結尾還描繪出一幅井下工人拚命工作回家後笑抱美人的生活場景，表現了愛情的偉大力量。這不正好符合你說的‘要言簡意賅、形象生動、有很強感染力’的要求嗎？你說多好！”

小豬半信半疑，不過還是表示會先給她爸爸看了再說。

Oh Yeah！

我沒想到小豬這麼呆，她竟然不曉得男女之事其實也是一種“放炮”。

我突然為自己的頭腦發熱後悔，心裏七上八下，萬一她爸爸看出那層意思來怎麼辦？

小豬挨訓是肯定的，但隻要她咬定不是自己寫的就沒事，那她爸爸會不會繼續往下猜，認為是她男朋友寫的？

我眼前浮現出一幅小豬被爸爸逼問，無奈之下隻好承認自己有男朋友的畫麵來，讓我忍不住發出幸福的傻笑聲。

管他呢！事已至此，幹脆豁出去吧！

小豬若能被迫承認是我女友，那也是美事一樁啊！

沒想到事情搞大了，第二天微信聊天，小豬一上來便火冒三丈：“豬頭，都是你幹的好事！”

“怎麼了？”我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呀！”

“你還裝！我被你害得我媽罵我恬不知恥，我爸罵我膽大包天，我沒臉活了。”

“啊？他……他們看出來了？”

“你以為就你賊啊？豬頭你真欠揍！流氓！”

我暗自好笑，薑果然是老的辣。

“那你說是朋友幫忙寫的不就沒事了？”

“就因為這樣說，他們才一致認定寫這首歪詩的人一定是我男朋友。嗚嗚，我的清白被你毀完了。”

“那你承認我是你……”

“你想得美！我當然不認，可想不到他們反而更來氣。我媽說這個男朋友千萬要不得。”

“為什麼？”我莫名失落。

“因為我媽說你一定是個色狼加流氓。”

“哦。那你爸呢？他怎麼說？”

“我爸也說你是色狼。不過，他……他倒替你打了圓場。”

“哦？怎麼圓的？”我喜出望外。

“我爸跟我媽說色歸色，但這叫男兒本色。結果我媽把他也給臭罵一頓。哼，我現在也覺得，你壓根就是流氓！”

“嘿嘿—”

“你還敢笑？”

“嗯，我確實不該笑，我應該好好謝謝你那位深明大義的父親大人！”

“豬頭你真欠揍！你死定了。”

“對了，阿姨雖然反對我，但你爸支持我，中國向來男人當家，看來我做你家女婿指日可待啊。”

“豬頭你死了這條心吧！”

“死—不—了—”

“去，不理你。”

“好吧，我錯了，我逗你的。那篇不算，我給你再寫篇吧！”

“嗯。要一千字才行。”

“OK。”

於是我重新寫篇千字總結發給小豬，才算交差。

交完差後，我趕緊跑到廁所泄洪，再遲一點的話長江怕要決堤了。

趁小解的工夫抽一根煙，我這才知道原來比急風暴雨更讓人愉快的事，就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急風暴雨。

一片煙霧繚繞中發現小便池上的環保標簽換了新的，前幾天還貼著：“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今天卻變成：“向前多一步，別高估自己的長度。”

不知道這是不是工大男生的傑作。

從廁所回來和小豬又聊一會兒，這次可謂輕裝上陣，思路也輕快起來，逗得小豬一直笑。

在我回宿舍的路上，小豬習慣性發信息給我，讓我注意安全，我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微笑。

我突然感到環境沒變，但我的心情卻悄悄發生了轉變。

因為小豬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