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炯明還沒有公開背叛孫中山之前,援桂粵軍表麵上還是孫中山節製的。但李宗仁對於隻由一個部將身份陳炯光作主委派的“粵桂邊防軍第三路司令”頭銜,總覺得有點不夠名正言順;而且自己又一向是與粵軍敵對的,雖然接受了它的收編,但在粵軍裏麵沒有一點根基。
馬君武當上廣西省長,這算是正式的政府,李宗仁和馬是桂林同鄉。馬赤手空拳,在武人專橫,兵荒馬亂的廣西,沒有相應的武力,省長是不好當的,他十分需要掌握武力。李宗仁有一天對我談說:“我想請你代表我去南寧見馬君武省長,要求他給我們一個正式一些的名義。”李宗仁寫了一封措辭非常謙遜,以晚輩身份向老前輩問候的信交給我帶去南寧。當我見到馬君武,代表李宗仁表示全軍將士一致擁戴的態度後,馬很高興,除立即任命李宗仁為玉林警備司令,還特意發給我們一批軍服和軍氈。
不久粵軍撤退,四麵八方都樹起了“廣西自治軍”的旗幟,廣西又成為各據一方的一團糟局麵。李宗仁是善於打利害算盤的,他有野心,但他不輕易做辦不到的事情,也不隨便冒沒有把握的險。粵軍將撤退時他的心情是很苦悶彷徨的,有時也流露出人微力薄,既沒有力量挽回頹勢,也缺乏資望號召各方,又不甘心和那些綠林出身的人同流合汙的矛盾心理。於是,我向李試探過是不是把馬君武搬到玉林來,利用他的招牌作號召,與廣東方麵保持聯係和取得援助。李回答“這需要很好研究”。正擬再次進言的時候,不料竟發生了統領俞作柏在貴縣襲擊馬君武座船,把他的衛隊營全部繳械,將馬的愛妾當場擊斃的事情。
李宗仁聞報後,驚慌、憤怒,兼而有之。他連聲說:“糟了!糟了!”他立即叫我和他一道去貴縣慰問馬君武。馬當著李宗仁大罵俞作柏目無長官,不是人!李對馬熱淚雙流,多方賠不是,承認自己管教無方,請他釋怒。李辭出後轉到俞作柏的統領部,嚴責俞這種做法是“拆台,自殺”,俞隻支吾其詞一番。看得出俞作柏是沒有承認錯誤的。發生了這個意外,當然上麵的計議也就無從談起了。據我所知,李恨俞作柏主要是肇始於這件事情的。
俞作柏把繳得馬君武衛隊營的槍支全部據為己有,被繳了械的官兵約200名則任其流落貴縣,一點都沒安置。李宗仁對我說:“我們橫豎要招兵,我想把它收編過來湊成一個營,由你當營長。”當然我是願意帶兵的;但料到俞作柏繳去馬的槍支一定不肯拿出來,又沒有庫存,數目大,怕不易解決。正在猶豫間,我了解到貴縣商會存有比利時造的七六口徑步槍200支,係商人集資購來組織護商營的。我遂請準李宗仁由司令部向商會借用,並把這批槍通通改為七九口徑,使子彈容易補充。
我就地把這批人、槍編成三個連。開回玉林後,玉林大紳士文荔村之子文毅伯自願備足30支步槍要求讓他當連長,陸川的李瑞金也帶了20多支步槍來參加部隊,遂將這兩部合並編成第四連,文毅伯當連長,李瑞金當連副(後文毅伯因過不慣“兩操兩講”的生活,要求離隊,連長由李瑞金升充)。這樣,我這個獨立營就算編足了四個連。
俞作柏繳得馬君武的兩百來杆槍又怎麼處理呢?他不僅一杆槍、一顆子彈都沒有上繳,甚至他在擴充所部時還要求司令部補充槍支。很多部隊長對俞作柏這樣貪得無厭都十分不滿。李宗仁說:“力量增強了,還不是我們的,不要過於計較。”並叫我向大家疏通。結果又從自己的基本營中抽出30支步槍發給俞作柏。為了減少內部的糾紛,同樣抽撥30支步槍發給伍廷颺,以示一視同仁。李宗仁十分注意協調新參加部隊和基本營之間的關係。調整人槍總是從他的基本營中抽撥,而補充則往往是先補充陸超、俞作柏、伍廷颺等新參加的部隊。
那時各縣的財政稅收已基本上了軌道,除維持軍政各費外,還有一定的盈餘。有錢好辦事,我們除將地方上或者過境部隊出賣的槍彈盡量收買起來之外,還通過德國洋行向香港購進“自來得”駁殼手槍百餘支和“老格”轉輪手槍數十支。子彈那時還不會造,我們又多次派人到香港買來彈殼和無煙火藥,雇人翻裝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