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時間像滔滔河水流逝，皮財福一家進駐清江浦，轉眼過去了幾個月。這期間，皮氏一家的生活，像古老的清江浦小城，沒有多大變化，他們和小城許多人一樣，日日夜夜地辛勞在大街小巷，勉強混口飯吃。要說在他們平凡的生活中，激起了什麼喜氣，那就是小房東王紅東，於“五一國際勞動節”，與相戀多年的李霞豔舉行了婚禮，從此告別了“快樂的單身漢”生活。婚禮過程略去不表，總之皮氏一家在大院內驢前馬後幫辦婚宴，倒是王家兩個姑娘像姑奶奶似的啥事不問，早早坐正席，還理直氣壯說有一大群鄉下人幫忙，用不著她們，氣得劉英妹不理睬她們。

同是這段日子，皮紅竹已正式到製刷廠上班。紅青的工作也有了眉目。近期汰黃堆公社正在搞政社分設，組建成立鄉政府，籌辦幾家鄉辦企業，其中有個彩印廠招工比較特殊，員工既要長相端正，還得能歌善舞，類似文工團，叫文藝工廠，考核把關由清江浦市文教局文體股負責，對紅青有極大吸引力。幸運的是，紅竹、祝順共同的同學尹國，自文化戲劇學校畢業後分配在劇團，暫借調文教局，可以幫著說話。為此，紅竹、紅青在城南公園即後來改為清晏園內的“江南湯包店”，請祝順和尹國美美地吃了頓湯包。而對紅竹有些想法的祝順，作為回贈，在附近的清江電影院請幾人一道看了新片子《自古英雄出少年》。

皮紅文呢，拓展了新業務，牛皮哄哄地跟父親提議，大哥大嫂用的舊平車，每兩三天給他用一天，幫水渡口收購站送貨到物資回收公司，兩塊錢一

趟腳力費雖然吃虧，但他有遠大的理想和計劃。具體計劃鬼小子沒有說，他聲明，使用那天，一定早早地幫大哥把工具、零件拖到閘口，晚上再拖回大雜院。

天氣轉炎熱了，那天早晨太陽跳出地平線，大雜院映照著霞光，樹上的鳥兒興奮地鳴叫，引逗得王家祿右手鳥籠裏的畫眉吟唱、左手鳥籠裏的鷯哥嘶叫：“老王出門了！老王吃飯了！”劉英妹站在門口，對即將遛鳥的老王說：“天天拎著你的寶貝，正事不幹，我腰疼，回來買點菜。”鷯哥在籠內跳著喊：“寶貝買點菜！”院子裏刷牙的王紅雨、王紅梅，掃地的王家姑，刷碗的吳桂蘭及懶洋洋剛起床的皮氏三姐妹一起笑起來。

劉英妹哭笑不得，跺著腳對鷯哥罵道：“買你媽的頭。”鷯哥跟著叫：“買你媽的頭！”眾人哄然大笑。正往外走的老王勾過頭訓劉英妹：“哪個叫你惹它了？”隨即唱：“學習雷鋒好榜樣……”鷯哥也喊著歌：“學習雷鋒好榜樣。”

黃德萍從室內小跑到花池邊嘔吐，然而幹嘔了幾聲，什麼也沒有吐出來。眾人被嘔吐聲吸引過去，黃德萍難為情地手足無措，屋裏傳出皮紅軍的聲音：“受涼了吧，過會兒到小藥房拿點藥。”皮紅心走近黃德萍，拍拍她後背道：“天氣變熱了，怎麼受涼了？”吳桂蘭驚恐地說：“別拍你大嫂。”皮紅心“哼”了聲：“好心當成驢肝肺。”

吳桂蘭沒理皮紅心，對正在刷牙的皮紅竹說：“你把垃圾倒外麵去。”皮紅竹“哦”了聲說：“洗過臉再倒。”就在這時，吳凡年、皮財福叼著香煙從各自室內出來。吳凡年問：“一個個又笑又叫的，幹什麼呢？”皮財福說：“大清早遇什麼喜事了吧。”

王家姑拽掉吳凡年嘴上的香煙扔地下，碾一腳道：“剛起床就吃煙，明兒你也跟哥遛鳥去。”吳凡年笑笑說：“我沒那雅興。”

吳桂蘭似笑非笑地對皮財福道：“不關你的事，打算什麼時候走？”眾人聞聽，笑得很曖昧。皮財福搖搖頭說：“皇帝不急太監倒急了，豆四昨晚說九點鐘車子才能到閘口帶我們。”說罷走近自來水龍頭打水漱洗。

吳桂蘭“哦”了一聲，對準備回屋的黃德萍說：“小萍子，叫紅軍先出攤，紅文剛才已把東西拖閘口了，過會兒你來我屋裏一下。”黃德萍臉一紅，往自己屋走去。

吳桂蘭進屋不一會兒，黃德萍進來。吳桂蘭看了看黃德萍平平的肚子，問：“身上多長時間沒來了？”黃德萍忸怩著說：“兩個多月了。”吳桂蘭笑著道：“你害喜了，往後做事注意點。”黃德萍低下頭說：“媽，我以為病了，紅軍催我去小醫院。”吳桂蘭覺得好笑，搖搖頭道：“兩個都呆，記住，多活動，不要負重，想吃什麼跟媽說。”黃德萍低聲說：“沒胃口，什麼也不想吃。”吳桂蘭眉笑顏開著說：“不想吃也得吃，不然虧身子，一定要替我養個大孫子。”黃德萍顯得極不好意思：“媽，紅軍出攤了，我馬上去。”吳桂蘭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好，你先去，頓會兒叫紅竹送飯給你們。”

黃德萍點點頭。她前腳出門，皮財福進來說：“我去車馬道看看，防止豆四提前到。”吳桂蘭道：“才七點鐘，豆四哪能提前這麼早，等飯好了，吃過再去，我去看看紅兵起沒起床。”皮財福說：“我叫他穿衣裳了。”皮紅心走進屋問：“媽，飯好了嗎？我要去交通路了。”吳桂蘭說：“還有一會兒。”皮紅心道：“那我不等了，等會兒到路攤子上吃點。”吳桂蘭說：“就曉得花錢。紅青呢？”皮紅心道：“又回屋裏磨洋工去了，我不等她了。”吳桂蘭“哼”了聲說：“二丫頭就是怕去水果市場。”

皮紅心沒搭言，出屋，看到黃德萍走向外院，說：“大嫂，等等我，一塊走。”黃德萍停下，皮紅心推著舊自行車走過來，兩人一道出院門。紅心騎上車說：“大嫂，捎你一段路。”黃德萍道：“算了，幾步路我走走。”這樣，一個慢騎，一個快走，兩人一路嘀嘀咕咕說著話。走出老街路頭，過萬字口，紅心揮揮手，沿一條胡同向和平路騎去。

黃德萍沿街巷經過狀元樓，不急不緩地走近閘口。皮紅軍正在修理一輛老掉牙的自行車車軸，他拎起地上的臟抹布將兩手油汙擦擦，準備翻揀小工具箱，抬頭看到黃德萍走來，問：“媽找你什麼事？”黃德萍瞥一眼站在旁邊等車的中年人說：“沒什麼事。”皮紅軍“咦”一聲：“邪門了？”黃德萍不滿地翻他一眼。皮紅軍有點不耐煩了：“大清早的跟哪個鬧閑氣了？

來，把蛋珠拿給我。”黃德萍一聲不吭地從工具箱裏取出鋼珠，皮紅軍蹲地上將鋼珠抹上黃油，開始裝車軸。黃德萍突然一捂嘴往灌木叢跑去。皮紅軍抬頭看一眼嘔吐的黃德萍，說：“叫你到小醫院看看的，怎麼沒去？”幹嘔中的黃德萍沒理他。自行車修好，中年人看一眼皮紅軍，笑笑，騎著車子走了。黃德萍嘔得眼淚汪汪地走過來，皮紅軍到盆裏洗著手說：“走，我陪你去醫院。”

黃德萍不好意思地白他一眼道：“去什麼去，媽說我有了。”皮紅軍奇怪地問：“媽說你有什麼了？”黃德萍無奈了。這時劉二姐笑嘻嘻地從路對麵走了過來，拉著黃德萍手問：“多長時間了？”黃德萍忸怩著說：“我也說不準，兩三個月吧。”劉二姐笑著道：“傻姐兒。”

皮紅軍瞧瞧劉二姐，又看看黃德萍問：“二姐，什麼兩三個月了？”劉二姐故意板著臉說：“都是你幹的好事，媳婦懷孩子了，還問我，有你這樣做男人的？”皮紅軍呆愣片刻，跳起來嚷道：“真的啊！小萍子，你咋不早說。”劉二姐說：“瞧你這德性，自己幹的事，還讓老婆說。”黃德萍不好意思地笑了。劉二姐看了眼正在甩手上水珠的皮紅軍，要皮紅軍買些好吃的給小黃補補，不能虧了小黃，虧了肚子裏娃兒。

皮紅軍這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黃德萍飯吃了沒有，黃德萍說沒胃口。皮紅軍說：“你想吃啥，我買回去叫媽弄。”黃德萍說：“媽也說了。哦，對了，媽說過會兒叫紅竹送飯來，今天她休息。”

然而，送飯來的依舊是吳桂蘭，說紅竹接到通知去廠裏加班了。事實上吳桂蘭、皮財福都被老實的紅竹糊弄了，不知紅竹另有隱情。而隱情中的紅竹正應了那句話——“愛情有時會讓女人智商為零”。

事情是這樣的，皮紅竹起床遲些，洗過臉，按母親吩咐端一簸箕垃圾到院外石板道旁的垃圾池傾倒，她剛返身，看到祝順騎著自行車緩緩而來。皮紅竹吃了一驚，窘紅著臉道：“你，你沒上……”祝順下車說：“今天我休息，聽表姐說你今天轉班，我第一次摸到這裏，我……”一時他也不知說什麼好了。皮紅竹放鬆了些，說：“你膽子夠大的，怎麼找到這兒的？”祝順不自然地說：“光知道你住在這附近，具體哪家不知，我來是喊你去淮安

的。”皮紅竹奇怪地問：“去淮安做什麼？”祝順說：“參觀周總理故居。你爸你媽在家嗎？”皮紅竹道：“大大馬上去無錫，我媽在家，他們叫我和紅青今天幫紅心照看一下水果攤子，我……”心想：我倒想跟你去玩的，守攤子丟死人了。但她沒說出口。祝順失望地說：“哦，那我不打擾你了。”說罷跨上車，往回騎了。皮紅竹露出焦急的神態，大聲道：“你等等……”祝順笑了，心想我不這樣，你肯定還有理由不去，於是說：“我在和平路上等你。”皮紅竹瞪了祝順一眼，站街邊發了一陣子呆，思索究竟跟不跟祝順去玩，找什麼借口不去守攤，額上的汗都急了出來，才下定決心似的返回大院，一頭闖進父母房間。吳桂蘭正拿碗準備到小坯子盛飯，皮財福、皮紅兵已坐在桌邊。皮紅竹說：“媽，我剛接到通知，廠裏加班。”

吳桂蘭奇怪地問：“加班？你不是說休息嗎，怎麼又加班了？”皮紅竹說：“我倒垃圾遇到廠裏同事來通知我，說有個工人有急事請假，沒人頂班。”皮紅竹撒謊，臉上不敢緊張，心裏卻慌得半死。吳桂蘭說：“那就快點兒吃飯。”皮紅竹說：“路上我買一點兒吃。”皮財福說話了：“公家事大，路上吃一樣的。”吳桂蘭揮揮手道：“那你去吧。”

皮紅竹騎到和平路邊，祝順正站在和平電影院門前望眼欲穿呢。紅竹瞪他一眼，騎車向前，祝順慌忙跨上自行車攆上去。兩人並肩騎到水渡口，拐上了清揚路，經過一個半小時的奔波，終於到了古樸的淮安縣城。他倆沿途向路人打探，找到駙馬巷，來到了開國總理周恩來故居廣場。

周總理故居是清代建築，其祖父周攀龍從浙江來淮安府衙所在地山陽縣任縣令以後，其兄弟們陸續投奔了他。周攀龍在任時，與二哥一起買下了駙馬巷一處房屋為居所。房屋由東西兩個院宅組成，東院叫駙馬巷，就是周恩來出生和幼年生活過的地方。

皮紅竹和祝順從故居正門進去，參觀周恩來誕生的臥室，他父母臥室，他與養母生活的屋子，周家書屋，周恩來童年打過水的小古井等等，七彎八轉，皮紅心和祝順流連了好長時間，才從另一個院子的出口走出來。他倆重新來到廣場，不由發呆，一時不知該往哪裏去。祝順扭頭看到故居側麵的照相處，臉上露出了淺笑，心裏說：何不就此機會和皮紅竹拍幾張照片，跟她進一步明確關係。

也許有人奇怪，祝順家雖是果農，但屬地方國營果林場，非農業戶口，有良好的就業基礎，怎麼主動跟皮紅竹談對象呢？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稀奇，除了皮紅竹相貌不比電影明星差，還有就是果農尷尬的生存環境，果農子弟不易找到城裏姑娘做老婆。相反，果林場許多姑娘，仗著非農業戶口優勢，尤其在謀取一份工作後，大都嫁給清江浦城裏人了。這樣，一些小夥子就將擇偶目光瞄向了周邊郊區的漂亮姑娘，一旦結了婚，可以將老婆戶口辦理成非農業戶口（比主城區戶口相對容易遷入）。

長話短說，用皮紅竹的說法，這一天像被祝順牽著鼻子，自總理故居開始，拐出駙馬巷，轉了鎮淮樓，吃過晌午飯，下午不僅遊玩了勺湖公園、蕭湖、文通塔，還看了明清年間在裏運河岸仿建的漂母祠、韓信釣台等景點。韓侯之類的故跡原本在裏運河上遊十餘裏處的淮陰縣馬頭鎮，可惜黃河屢發大水將古跡淹沒了。如此下來，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臨近傍晚才匆匆往回趕。

太陽西斜，皮紅竹、祝順趕到城東郊大口子即水渡口一帶，忽然看到皮紅文和大徐、小徐拖著裝載廢品的平車，歪歪扭扭走到五岔路口缽池供銷社門市前。紅竹嚇了一跳，低聲對祝順說：“你快走，我回家了。”說著擰著車龍頭拐向舊清揚路。祝順覺得莫名其妙，流露出欲挽留皮紅竹的神情，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有人高喊：“大姐，你幹嗎呢？”皮紅竹沒有下車，勾過頭回一句：“有事。”然後慌忙往老街口騎去。祝順遲疑一下，明白了，紅竹遇上弟弟，準嚇死了，於是對二十步開外的皮紅文笑笑，登車向淮海東路騎去。

皮紅文感覺大姐怪怪的，而陌生小夥子衝他笑，更是莫名其妙。嘴張成“O”型的小徐說：“皮三，你大姐蠻漂亮的！那小子是你姐夫？”皮紅文瞪他一眼道：“什麼姐夫，我沒見過這人。”大徐嘿嘿地笑了。

此時夕陽照在東郊的水泊、樹林、商店、居民房、工廠、清揚路及正在籌建的水渡口水果批發市場上。市場東邊那家廢品收購站，是他們的東家，三人撿的破爛、收購的廢舊，大都賣給這裏。前些天，當皮紅文頭一次拖來

平車，三人合夥賣苦力，大徐很感動，說：“皮三，腳力錢三人平攤，說明你仁義，可你這樣做，你大大、媽媽沒意見嗎？”皮紅文說：“大徐，你們放心好了，我早對父母說過，我做生意是獨立的，他們不能幹涉，真那樣，我不幹了，躺家裏讓他們養活。父親同意我的做法，叫我將餘錢交給母親就行了。你們聽好了，我說過的話，就是潑出門的水，平車我出，拖貨腳力錢三人分，收購大宗廢舊品資源共享，撿拾破爛各人歸各人的，我們是‘爛兄爛弟’，就要講義氣，就要抱成團幹。”大徐點點頭道：“你小子是幹大事情的人，將來肯定有出息。”

大徐問皮紅文發啥呆，太陽快下山了，皮紅文好像才回過神。三個人拖著平車繼續出發了，拐過轉盤路，往砂石鋪設的淮海東路走。至安涉橋，遇上提鳥籠的王家祿。皮紅文笑問：“王大爺，下半晌也遛小雀子？”王家祿樂了，說：“皮小三，這叫遛鳥，被你這麼一說，就顯得沒文化了。”大徐、小徐、皮紅文都樂了。小徐說：“老爺子真逗，鳥不就是小雀子，小雀子不就是鳥嗎？”王家祿更樂了，擺出一副不與他們計較的神態道：“你們忙。”說著往閘口走去。

三人繼續往西走。小徐搖搖頭說：“遛小雀子居然還談什麼文化？狗屁文化，叫我說，城裏人是吃飽飯撐的，叫他來給我拾三天破爛。再說了，說遛小雀子就沒有文化了？”三人大笑起來。

天黑後，除皮財福、皮紅兵上無錫沒回，皮氏一家人都回了大雜院，七個人圍在小屋吃著吳桂蘭燒的玉米稀飯、蒸的饅頭。皮紅文瞥皮紅竹一眼，紅竹裝著沒看見。皮紅心問：“三哥，你鬼頭鬼腦地看大姐幹什麼？”皮紅文說：“見鬼了，我什麼時候鬼頭鬼腦地看大姐了？”皮紅青道：“我也看到你看大姐了。”皮紅文說：“笑話，大姐也不是妖怪，我看都不能看？”兄妹幾人笑了起來。皮紅竹窘紅了臉。

吳桂蘭瞪了皮紅心一眼：“飯都塞不住你嘴，吃飯不準說話。”皮紅心吐吐舌頭說：“又怪我了，我好欺負啊。”吳桂蘭撇嘴道：“你好欺負，天下就沒尖叨鬼了。”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吃完飯，陸續放下碗筷。吳桂蘭自言自語著：“你大大、紅兵不知到沒到無錫？”皮紅文說：“按正常速度早該到了，如果乘早涼裝貨，明晚這個時候能到家。”吳桂蘭放下碗，問皮紅竹：“一直沒問你，一天瘋哪去了？”皮紅竹心虛地說：“不是告訴過你加班嘛。”吳桂蘭“哼”了一聲道：“加班？八成有鬼，本來指望你和紅青、紅心看水果攤的。”皮紅竹瞥一眼怪怪地看著她的皮紅文，沒吱聲。皮紅心搖搖頭說：“叫二姐去，也隻是多兩顆眼睛珠子，這麼大的人連秤花子都不認識。”皮紅青不高興了，說：“怎麼說話呢，幫你守攤子守出毛病來了？”皮紅心道：“你怎麼說話的呢，攤子是我的嗎？是皮家的，也不是我一人的。”

皮紅軍拉了一下黃德萍道：“你去休息吧。”黃德萍說：“等等我收拾碗筷。”吳桂蘭說：“過會兒我收拾。”皮紅軍、黃德萍走了出去。

皮紅青白了皮紅心一眼說：“也不是我一人的，你看大姐好，叫大姐去得了。”皮紅竹道：“我明天上班呢。”皮紅心白了皮紅青一個大眼球道：“你不去，我一人能守攤子。”吳桂蘭瞪了皮紅青一眼：“大的還不如小的，就曉得吵。”皮紅文故作老人搖頭道：“唉……一場狗咬狗的戰爭，終於結束。”皮紅心、皮紅青一起撲向皮紅文：“你才是狗。”皮紅文縱身跳出門，大笑著向院門跑去。皮紅心、皮紅青也衝出門說：“媽，我們去玩了。”吳桂蘭攆了一句：“別死瘋，早點回來，沒人的地方別亂跑。”皮紅心想：知道了！又問皮紅竹，“大姐去不去？”皮紅竹搖搖頭道：“我累了，不想去。”起身幫吳桂蘭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