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一小時的下降時間不算短，但在李磊和王教授的談笑間也不算長，飛行器外的激光炮已經處於開啟狀態，當然他們知道如果真的遇到內星人，它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離洞口越來越近了，氣流也越來越強，通過手動操作可以使飛行器暫時保持穩定，但仍然會有輕微的晃動。“磊，幫我拉好操作杆，我要向科考團作進入前的最後一次講話。”

李磊隨即接過了操作杆，另一隻手握著副駕駛的操作杆。

“各位同人，我們即將進入地幔層，也許是內星文明，也許是未知的地獄，所以請大家做好準備。目前反向氣流非常強，請大家把引擎開到高速，我與大家同在，希望一切順利。”

揚聲器裏傳來了各國同行們的回應，聲音鏗鏘有力。王教授暫時關掉了同聲傳譯，他想聽到他們最原始的呐喊聲。

500米、400米、300米、200米……係統根據紅外波反饋的數據計算著洞口的距離，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時間在那一刻幾乎暫停了，隻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終於，飛行器飛出了褐色的洞口，前方的視野豁然開朗，但又一片混沌，無數的黃色沙塵在空中旋轉。飛行器像是掉入了巨大的龍卷風氣旋當中。

“把引擎功率開到最大！”王教授向李磊吼道。飛行器的核能引擎冒出了藍色的火焰，在極力地擺脫著氣旋的糾纏，經過近5分鐘的纏鬥，飛行器終於飛出了氣旋。李磊這才鬆開了操作杆，改為自動飛行。他抬起頭，外麵的景色讓他忍不住大聲尖叫了起來，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壯麗景象。

一個，一個完完全全的新世界，紅色、褐色和黑色組成的一個完完全全的新世界：褐色的天空，黑色的山川，紅色的大地，空中飄浮著鬆散的氣旋，石塊像花瓣一樣在空中飛舞，高聳的山脈一眼望不到頂，大地上數不清的土丘和深坑伴隨著淒涼的風聲仿佛在訴說著曾經遭受過的苦難。

“太美了，太壯觀了！看來之前猜測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要把它們全拍下來。”李磊連連感慨，隨即掏出全息手機準備拍照。

“拍什麼拍，先幹正事，以後有的是時間拍！再說，飛行器有360°的實時監控。”王教授依然保持著鎮靜。

王教授的話把李磊從陶醉中瞬間拉回到了現實。“嗯，知道了。”李磊放出專用無人機，開始對地幔進行勘探，“根據傳回的放射性同位素衰減法計算出的岩石年齡，確定是地幔層。”

“好，太好了，我們成功到達了地幔層。”王教授也難掩內心的激動。

公共頻道裏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另一個好消息是，30艘飛行器全部順利抵達。接下來，我們不再集合，按照之前的分組分頭行動，開始探索地幔世界，有新消息即時共享。”王教授說完，關掉了公共頻道。蛟龍6號最特殊，不屬於任何一組，可以單獨行動。

“不過地麵的信號完全沒有，我們與地麵已經失聯了。”李磊有些泄氣地說。

“距離地麵40公裏的距離，能有信號真的太難了，不過，科考團之間互相有聯係，足夠應付了。”

這時無人機又傳回了最新的數據：前方10公裏處的三座山脈，以地幔底層為基準海拔，從左到右的高度依次為25913米、35618米和55055米。“我的天！最低的山峰高度都比地表最高峰的2倍還高，”李磊看著遠方的高山又發出一陣驚呼，“可惜地幔沒有雲，不然絕對可以稱之為高聳入雲。”

“孩子，話別說那麼早，說不定過兩天你就看到雲了。以我研究曆史的敏銳感，凡事沒有不可能。”

“嗯。”李磊像個小孩子一樣應和著。

“真的不可思議，這樣的地方可以誕生高等文明，然而我們卻直到現在都對他們一無所知。”

“哦？”李磊做洗耳恭聽狀，準備接受新的幹貨。

“在停戰後的第三年，地表世界發生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全球範圍的地震，所幸地震級數並不高，而且多在洋麵上發生，傷亡人數將近3萬。不過這一事件影響巨大，各地發生恐慌，甚至有人預言世界末日要到來。”

“我知道這個事，但沒有經曆過，是我出生前發生的事了。”

“後來探測出是上地幔層發生的大規模板塊橫移，人類的科技已經發達到可以進入地幔，卻依然無法準確地預測地震。地球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哪天你不知道怎麼惹到他，就要折騰你好一陣子。”

“難道說那次地震是導致內星文明最終消失的滅頂之災嗎？”李磊想到這兒，心頭一顫。

“3天後，地表開始陸續發現內星人的防護服，最終有21具。但是其中20具裏麵都是空空如也，隻有一具裏麵有快要溶解的液體，後來對防護服進行拆解之後才發現全部啟動了‘生物降解’功能。”

“自殺嗎？”

“是的，我們猜測是不想讓地表人得到他們的屍體。因此，地表人對內星人的樣貌知之甚少，隻能是根據防護服判斷內星人的身材比地表人略高，四肢與地表人基本一樣，僅此而已。但是，”王教授突然加重了語氣，“從防護服內部搜到了適用於地表係統的存儲設備，記錄了非常多關於內星人與地表人戰爭的資料，地表人也是通過這些資料第一次知道了這些內幕，這是很大的收獲。”

“哦？我們學的教材裏根本沒有這些內容。”

“這些都是機密，不公開有他們自己的考慮。在內星人自己的表述中，之所以與地表人發生戰爭是因為地表人損壞了他們在地表的探測器，地表人視內星人為敵人，內星人隻是反擊而已。”

“按我的理解，內星人應該是偶然間發現或者是打通了通向地表的通道，然後派探測器偵察，那他們才是侵略者，我們憑什麼坐以待斃？”

“侵略者？嗬嗬，孩子，你的閱曆還淺，不要過早下結論，了解清楚來龍去脈再下定論也不遲。”王教授神情嚴肅地看著李磊，“你有一天可能也會走上我這條路，先培養自己正確的辯證觀。”

李磊感覺又一次被王教授暴擊，但他已經開始不再反駁。

“好比大家生活在一個院子裏，你偶然路過我家，偶然看了一下裏麵，然後我不溝通，直接衝上去打你……”王教授平靜地說，“在溝通方麵，內星人做得比我們好得多，他們在停戰協議裏甚至已經把協議內容翻譯成了地表文明的5種常用語言，他們對我們了如指掌，我們對他們卻一無所知。”

“防護服裏的資料不是披露了不少信息嗎？”李磊不解地問。

“那隻是講了他們與我們之間的戰爭，對他們的基本情況隻字未提。哎，好了，今天就到這兒了，我也累了，該休息了。明天出艙，考察正式開始。”王教授宣布談話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