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

終於，第二天到了，但從外麵根本看不出來，隻能靠地表的時間來計算。穿好防護服，王教授和李磊蓄勢待發。在演練的時候，李磊最不喜歡的就是穿這個防護服，因為又大又笨重。

沒想到，王教授也顯得有些不耐煩：“知道嗎，孩子？現在的防護服還是借鑒了內星人的改良款，但仍然很笨重。走吧，出去吧。”

“氧氣濃度3.1%，空氣相對濕度是1%，PM2.5為3125，這種環境對於地表人來說簡直是地獄，PM2.5太不可思議了，比地表汙染最嚴重的地區還高很多。”李磊看著監測數據驚呼道。

“也許，這是那次災難之後造成的，之前應該不是這樣，但也不一定，誰知道呢。”王教授攤手做無奈狀。

“我要開始采集地質樣本了，哈哈。”李磊難掩興奮。他要把這些樣本拿到同學麵前炫耀一下。不過他剛往前邁出第一步，就差點兒摔倒。

“真冒失，培訓的內容都忘了？地下的引力更小，先把引力值調成和地表一樣，開啟行走輔助係統。”王教授狠狠瞪了李磊一眼。

李磊默不作聲，調好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頭頂懸浮著兩架無人機，飛行器這時已經變成自動駕駛汽車，跟隨在他們身後。而在他們麵前是無數土丘和深坑構成的奇特景象，石塊密密麻麻地鋪開，散落在紅色的土地上，這血紅色襯托著褐色的天空，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今天沒有看到小旋風。”李磊拿起全息平板，“地麵大氣壓為302.542kPa，是地表的2倍多。”李磊不確定這樣車禍現場一般的地貌是否能被稱為地麵。

“我真的想象不出來內星文明輝煌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在外麵吧，憑內星文明的科技，躲起來考察也是一定會被發現的。”王教授感慨道，他的頭就像撥浪鼓一樣來回扭動，“真希望腦後也長眼睛，把這地幔世界無死角地好好看看。”

“教授，我想起來之前看過龐貝古城、亞特蘭蒂斯文明的毀滅就跟自然災害有關係，看來內星文明也無法擺脫這個宿命。”

“地表上的任何一種文明都無法與內星文明相比。”王教授走進一個土丘，撫摸著側壁，“知道嗎？內星文明資料中披露的‘表內戰爭’的過程說好聽點是兩方打仗，說不好聽點單純就是一方虐另一方，這場戰爭真是人類曆史上最奇特、最匪夷所思的戰爭。”

“嗯。”李磊已經不再提教科書了，隻想安靜地聽教授講。

“內星文明一上來就使用粒狀武器完虐地表人，連殘骸都不剩，科技水平甩地表文明幾條街。地表世界雖然已經有人工智能，但潛艇還需要真人操作，這場戰爭直接造成了將近20萬海軍的無謂犧牲，地表人一直在升級潛艇，但始終不堪一擊，後來放棄潛艇，也學著研發無人的束狀武器來對抗內星人，結果可想而知，仍然是被全殲，最後地表人直接放棄了抵抗。然而最戲劇性的是粒狀武器在海底橫行了好多年，卻始終沒有上到海麵，兩個文明竟然就這樣相安無事了數十年。更諷刺的是，在地表文明的史料中，這段時期居然被稱為相互製衡階段，地表陸地甚至是淺海地區竟然都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大家該幹啥幹啥，不過就是西太平洋被完全封鎖，各國的軍費向海軍大幅度地傾斜，當然，那損失的數百艘無人操作的海麵艦艇也是試探性的作戰。”

“竟然有這種事情，難道那時候內星文明已經……”

“不是，他們自己的說法是一直沒有研發出浮上海麵的武器，在深海內可以測試武器，不易被察覺，而一旦浮出海麵，目標就會暴露，科技水平再高也達不到完全隱身的程度。”

“我自己的理解，上地幔造成的地質結構橫移導致頂部塌陷，石塊砸擊地麵形成了深坑，而巨大的衝擊力又導致下地幔的岩漿大爆發，冷卻後形成了土丘，上下夾擊，當時的慘烈程度可以想象，內星文明還真是不走運。”

“你是說天空是上地幔，地麵是下地幔，內星文明就是中間的空層？”王教授問道。

“對！”李磊聲音洪亮地回答，臉上洋溢著擅長專業知識的自信。

“以後再考察就這樣不同學科搭配，優勢互補，不錯。”

李磊不知道王教授是在誇讚這種形式還是在誇他自己，可能兩者都有吧。

“給你看看內星文明的文字，之前從來沒讓你看過。”王教授拿出平板，放大全息投影到空中，那些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圖案，各種各樣無規則的圖案。

“這是……文字？！”李磊驚愕不已。

“是的，文字，內星人主動給我們的。而且他們很早就把它翻譯成了地表文字，為的就是讓我們看懂，了解那段曆史。”

“好奇怪的文明……”李磊已經不再驚呼，暗暗讚歎道，“主動把文字和曆史告訴對方，卻不願意與對方有任何實質的接觸，有意思。”

“所以雖然有了視頻等資料，甚至見到了穿著防護服的內星人，但到現在還有人質疑內星文明的真實性。我們考察就是為了找到實體物證，徹底打消大家的疑慮，還原曆史的真相。”

李磊看著王教授，第一次有了敬仰他的感覺。

“這些文字全是圖案，是由很多個細小的圖案組成的，可以從圖案的任何一點開始閱讀，每個圖案可以是一個字、一句話，甚至是一個故事。我們的語言和他們的相比，簡直是小兒科。”

“讓我想起了早期的象形文字甲骨文，隻不過他們的文字完全成了圖案。”

“有聯係但又完全不一樣。表現形式上有聯係，內涵上卻差得很遠，就像是人類工業的發展一樣，最早期是家庭式小作坊，然後是規模化的大工業生產，到了我們現在的階段，家家都能用3D打印機打印出自己的生活必需品，隻有少數產品還在規模化的量產，表現形式上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家庭式小作坊，真是奇妙的事情。”

李磊已經不能用敬仰來形容自己的心情，而是開始有點崇拜王教授了。

“語言和文字是文明發展的血脈，內星文明沒有給我們留下語言，但是留下了看得見的文字。我這次把地幔世界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它們找出來，證明給大家看內星文明是真實存在的！”

李磊也覺得這一切都好奇妙，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服從，再到現在心甘情願地參與科考，這一係列的變化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