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

“其實我還在想一個問題，教授。”李磊看著窗外探照燈的光束說，“既然已經挖通了地殼，通向地幔，為什麼不當時就直接探索，而是又等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怎麼探索？挖掘隊又不是專業勘察機構，這事還得我們來做。”

“但是已經挖通了吧，能看到地幔了吧，為什麼沒有留下影像資料？搞得我們現在對裏麵的情況一無所知，好被動。”

“聽說當時沒有挖到頭就通了，最後幾公裏是直接塌陷掉落下去的，看到了下麵的光，用紅外探測儀測了一下，確實是通了，但是不確定前方的情況，不敢再貿然前進，用放射性年代測定法測出岩石的年齡，確定就是地幔，現在隻有一張照片。”

“是啊，隻能看到一個褐色的圓洞，不過地幔的整體顏色就是這樣子，而且這個事一直都沒有對外公布。”

“怕引起恐慌，‘地幔通道’項目前期研發了10年，直到超級頂進機技術的突破，人類想進入地球內部的夢想才終於實現了。而且兩年不下去，一方麵是潛水器一直在完善，另一方麵是防止內星人從這個通道上來。”

“啊？內星文明不是已經滅亡很久了嗎？”

“是這樣說的，但是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真的滅亡了。”

李磊欲言又止，等著王教授繼續發話，表情異常嚴肅，因為覺得自己即將聽到之前從未聽過的曆史知識。

王教授見狀，繼續說下去：“看看，研究曆史就是有意思吧。今天就給你繼續爆一些猛料。剛才也說了，首先，地表人一直到內星人主動找上來簽停戰協議才知道自己在跟誰作戰，然後，他們才知道原來內星人的科技水平遠超自己，他們是因為客觀原因才主動要求停火的。”

“您的意思是，如果沒有客觀原因，他們是可以不停火的。那戰爭的結果是我們地表人就——”李磊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其實從內星人的角度來說，即使在當時也完全可以不提出停戰協議，最多就是單方麵停火嘛，地表人根本沒能力打回去，簽互不侵犯條約，隻是為了更保險，怕地表文明突然科技爆炸，殺回地幔打他們，可是現實是並沒有發生。”

“我上學的時候學過，說內星人為什麼滅亡，好草率地來一句：地質災害造成的滅亡。”

“教科書並沒有說錯，就是這樣的，到現在史學界還在爭論內星人真正沉寂的原因。”

不愧是嚴謹的教授，把不確定的滅亡說成是沉寂，李磊暗暗佩服了一下。

“包括當時簽停戰協議，地表人才第一次見到了穿防護服的內星人。”

“我看過視頻，應該所有地表人都看過吧。和人類差不多身材和形狀的防護服，但完全看不到裏邊，我猜測內星人真正的身材、樣貌和地表人差別應該不小，因為地幔的生存環境包括氧氣濃度、水分濕度都和地表完全不一樣。”

“是一方麵吧，但我覺得可能還有個原因是內星人不想讓地表人看到自己。”

“可能吧，其實當時可以趁機綁架的，他們就幾個人……用作研究。”李磊撓撓頭笑著說。

“不太好吧，人家主動和解，你再來這一出嗎？再說了，可能也抓不到，那幾個人簽完協議直接快速潛入深海消失了，人類目前最快的深海潛水器也完全追不上。”

“厲害！”李磊再一次驚歎內星人的科技水平。

“當然當時為了防止有人惡作劇，我們讓他們提供了一些證據，證明他們來自內星文明，畢竟當時的我們還不確定粒狀武器的來源，也從來沒見過內星人。但他們拒絕提供其他資料，包括內星文明的基本信息。”

“我也看過一些視頻，比如把海水的戰列艦和驅逐艦擊毀，但粒狀武器好像最後沒有吸收殘骸。”

“是啊，確實很奇怪。我猜想可能因為殘骸是在海麵上，不在海洋中。隻能想出來這個了。”

“教授，您是不是一直覺得內星文明沒有真正滅亡？”李磊忍不住問道。

“真是個好問題。是的，我一直這麼認為。我一直覺得他們哪天還會從某一個海底深處的通道再鑽出來，但是諷刺的是，地表人到現在也沒找到他們當時上到地表的通道。”

“說不定是他們自己最後堵上了，怕地表人從通道進去打他們。”

“那是地表人自尋死路吧。磊，我正好也有一點兒不太明白，海底打穿到地幔，他們就不怕海水往裏灌，淹了自己嗎？”

“您問的也是好問題。首先深海壓強雖然非常大，但是地殼結構更加穩定，一個小通道不會變成更大的洞，海水隻會從那個小通道進去，估計要幾千上萬年才能把下麵的世界給淹了吧。更重要的是，地幔的溫度高達上千度，海水還在通道裏的時候就已經被蒸發殆盡了。”

“解釋得很詳細，不錯。”王教授豎起大拇指，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

“也是不可思議，高溫、封閉，還有頻繁的地質災害，竟然能誕生出那麼發達的文明！”李磊自言自語道。

“是啊，他們前期已經用探測器把地表文明摸透了，以地表最低的馬裏亞納海溝作為突破點，這裏離他們最近，而且深海十分隱蔽，不愧是高等文明。這次我們也從相同的地方進入他們的世界。”

“如果他們真的守株待兔，把我們全殲了呢？”雖然李磊已經反複被告知此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但他還是問了一句。

“那也死而無憾。但你放心，我留在那兒當人質，把你們換走，哈哈。”

“好吧，我當時也是因為能得到一大筆報酬才來的，還簽了生死狀一樣的合同，我們學院好多高才生都放棄了這個機會。我現在感覺我們像是一群視死如歸的戰士，嗬嗬。”李磊尬笑道。他顯然沒有聽懂王教授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不管結果如何，你、我，還有我們身後的這幾十位同人，終將載入地表文明的史冊。”

“是啊，也許……”話音未落，李磊就感覺到一陣眩暈，身體不受控製地擺動。他下意識地握住了旁邊的橫杆。

“讓你係安全帶，你怎麼不係啊？趕快係上，幸虧沒直播。”王教授在操控台上進行了一波複雜的操作，“人工智能的紅外自動感應係統正常，應該不是撞到側壁上，可能是氣流。”劇烈的顛簸使他的聲音都不再連貫，但他仍然鎮定地操作著控製台。

“我們正在莫霍麵，教授，可能還是地質結構不穩定造成的。”李磊慌亂中還不忘科普。

終於，飛行器再一次趨於平穩，教授打開了公共頻道：“各位同人，剛才遇見了強氣流，造成了飛行器顛簸，目前已經恢複正常。請大家不要慌張，按照既定速度前進。”

李磊看著王教授鎮定自若的模樣，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當年極力阻止他去學地質，但是他不聽話，義無反顧地投身到自己喜歡的事業當中。當然，他的名字有三個石頭，可能命中注定跟地質有緣吧，也許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知道在海上漂了多長時間，防護服已經破損，完好度隻剩下11%，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快走到了盡頭，隻要防護服完全失去作用，他必將死去。他用盡幾乎是最後的力氣探測了地表範圍內的同類，沒有其他人了，隻剩下他自己了，他可能是內星文明僅存的生命，不能讓地表人得到活的內星人，這是他們所有幸存者約定好的，他也要信守諾言。在那一刻，他閉上了雙眼，按下了“生物降解”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