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我一邊趕製新的嫁衣,耳邊一直回響著子空說的那些話。
還有郡主那輕蔑的施舍都將我緊緊包裹著。
但我沒有聽到子空說明天的婚禮取消,應該就沒事。
我們在一起五年,我們應該是心意相通的。
如果心意不通,他就不會給我一個丫鬟讓她照顧著我的起居。
如果心意不通,他就不會說一年後娶我,剛好快一年時他便讓我準備婚禮。
我努力一點新的嫁衣應該還能趕出來。
我還要在洞房花燭時告訴他我們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
“姑娘明日就成親了,易家有的是銀錢為您買新的嫁衣,隻要您說一聲即可,您何必非要折磨自己呢。”
小丫鬟哭著按住我紮滿針眼的手指。
我這才發現手上的血是如此鮮紅。
就像五年前那個雪夜,易子空揮刀斬斷綁著我的麻繩那般耀眼。
當時人牙子綁著生病的我,想將我活埋,他救下了我。
而人牙子還對他嚷著說,“這丫頭染了肺癆,我們必須活埋了,否則會傳染大家的。”
十五歲的易子空給了他們十兩銀子,還將身上的狐裘蓋在我潰爛的傷口上。
“小爺缺個試繡樣的,你以後就給我試繡樣吧。”
那樣一個少年就成了我孤獨世界裏的光。
我偷偷喜歡著易子空。
總是對著他的背影說,你等著子空,以後我會把世上最好的愛都拿來給你。
但實際我不配與他在一起。
他是刺繡世家的大少爺,而我隻是他家繡坊裏的一個小小繡娘。
那時他深愛著郡主。
所以愛烏及烏,他想要我就幫他得到想要的。
子空瘋狂傾心迷戀郡主,我就給他出謀劃策。
便給他和郡主繡鴛鴦手帕,替他給郡主繡真絲風箏,替他給郡主買她最喜歡吃的糕點。
甚至幫他給郡主的丫鬟和狗做衣服,隻為可以在他來找我拿東西時多看我一眼。
郡主與子空門當戶對是真,但不喜歡他也是真。
這我是知道的。
如果郡主是真心喜歡他的,我也許早就放棄,並且祝福他們,然後選個繡工之子便嫁了。
當時的盛京隻有易家繡坊獨大,甚至是朝廷貢繡之一,所以郡主便選擇了他。
可是那時易子空就是愛她,我便幫著他。
在她及笄禮那日。
易子空花重金請全城繡娘連夜趕製百花圖從他家繡坊一直鋪到郡主府。
隻為讓她走最美的花路。
最荒唐的是,他竟燒了三大船他家從南洋購買來的珍稀蠶絲,隻因為郡主喜歡夜空排出映紅的湖麵。
可郡主隻是把玩著酒杯嘲笑:“易公子,不喜歡的綢緞,鋪得再遠也是礙眼。”
也因此子空被坊主打的在家躺了半個月,我日夜守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一切,眾人隻談我是個重情義、懂感恩的繡娘,隻有我知道隻是為了他多看我一眼。
而郡主越是這般,易子空就越瘋魔。
記憶裏的血痂被門外馬蹄聲撕開,小廝丟進來個包袱。
“易公子差人送來的。說是賞您這些年的辛苦費,還有明日的婚禮取消,你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