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結婚是在認識他兩年之後。

那時我們都是三四線演員，能接一些配角了。

梁意雨發展得更快一些。

有次他接到一個大熱戲男二的戲份，但那個劇組水深，氛圍不好，勾心鬥角。

他壓力極大，狀態不穩，被導演罵過好多次。

我每天熬到半夜，陪他練台詞、練情緒、練節奏。他累得睜不開眼睛，還在一句句過台詞，最後完美演活了角色。

我是第一個發現他潛力的：

他的眼神、情緒的表達、台詞的把控、鏡頭前的張力......

他像一匹野馬，隨時可能跑出好成績，但現在還很不穩定。

梁意雨會紅，隻是時間問題。

我覺得是時候分手了。

想靠近他的人越來越多。

我想，他不會讓我成為他上升期的不確定因素。

我隻是沒想到，他已經察覺到我打算離開他。

那天收工很晚，他喊住我，嗓音暗啞：

“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我怔了怔。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你最近，在刻意疏遠我，收工也不等我了。”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隻是聲音更輕了：

“你怕，趟進圈裏的渾水。也怕我紅了之後，讓你的處境變得尷尬。”

“但藍藍......”

他的語調急切了幾分：

“那些想貼近我的人，我從來都沒有回應過。”

“我真的，隻有你。”

他眼圈紅了，不是哭，而是努力忍住一場即將爆發的情緒。

“藍藍，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我們這行，公開關係是死路。”

他低頭，是愧疚的，但也堅定的語氣：

“但你走了，我就全亂了。”

“和我結婚吧。”

“我們先藏一藏，等我站穩了，我們就公開。”

我沒有立刻回答。

他低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盒子。

劇組的道具，用來裝假珠寶的。

他打開盒子。

裏麵躺著一個銀絲纏繞的指環。

看上去像一枚銀色的素戒。

有點亂，有點粗糙。

比我的無名指大了一圈。

他自己做的。

這是他的求婚戒指。

婚後他補了一枚正式的華麗鑽戒。

但這枚簡單的素銀指環，我始終珍藏著。

他說：

“我不知道這段路能走到哪裏。”

“但如果沒有你，往前走就沒有意義。”

說不感動是假的。

他的手微微顫抖，是怕我拒絕，或者逃走。

那一刻，我的腦中出現了許多畫麵。

是對戲到深夜，兩人一起吃的泡麵。

是他在片場替我挨罵，卻還溫柔看向我的眼神。

是那天對我說：“隻要還能演下去，就不算被打敗。”

那枚戒指很素，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不浪漫。

我低頭又看了一眼。

然後點頭，接過戒指戴在手上。

“好。”

我認了。

我認這個人，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演員之一。

他現在不紅，不是因為不行，是因為還沒有站住腳跟，也是因為沒有穩定的情感依靠。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摔落穀底。

太可惜了。

我知道我會麵對什麼。

在他被越來越多人關注的時候，我的職業道路會越來越尷尬。

我不想成為他的緋聞對象，更不想被拉進圈子裏的深水規則。

我有點心酸。

但我還是認了這段注定不能光明正大的婚姻。

我們在我出生的偏遠小城結婚了。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這段感情不是誰追誰。

隻是兩個雖然疲憊，但還相信愛情的人，在世間的壓力之下，依然選擇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