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到了省醫院,方淩鶴帶我參觀了治療室,又耐心講解治療方案的可行性。
“這個治療保守估計要一年,作為回報,實驗結束後我們會支付給您兩百萬補償金。”
我靜靜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
“我隻有一個要求......在項目開始前,我需要你們幫我‘死’於胃癌。”
方淩鶴眉頭微微一皺,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破曉。
我茫然地望向四周,突然不知道該去哪。
這時,被我緊攥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王嬸小心翼翼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小季,你今天有空來幫姐姐救個急嗎?”
這些年,多虧了王嬸幫我找了不少零工,我才能勉強支撐下來。
“好,我馬上過去。”
拒絕的話最終還是咽了下去,我擦掉臉上的淚痕,去了約定的地點。
我剛踏進美術館的瞬間,心底就湧上一股不安。
直到我徹底走進展覽廳,就看到了喬初晴的人形立牌。
原來,她的個人展舉辦地點正好在這......真是陰魂不散。
我止住腳步,本能地轉身想逃。
卻看見不遠處的展台前,盛淮安正費力地挪動著一幅巨大的畫作。
汗水順著他的下顎滑落,浸濕了那套我分期一年才給他買下的定製西裝。
但他似乎並不覺得累,臉上還掛著掩不住的笑意,與我當初讓他幫忙晾個衣服的態度截然相反。
喬初晴突然抬頭,猛地對上我的目光,再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淮安,別動。”
說著她踮起腳,親昵地用手帕擦去盛淮安額前的汗水,動作溫柔繾綣。
盛淮安則乖順俯身,任由她指尖曖昧劃過他的眉骨和唇角。
看著眼前這一幕,我的胸口一陣鈍痛。
喬初晴故意提高音量,目光卻直直鎖住我:
“淮安,你說要是那個乞丐女看見我們這樣,會不會當場跟你鬧?”
盛淮安沒注意到我的存在,隻是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那不正好?省得我再計劃分手。”
我的心跳跟呼吸驟然放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我的身體裏慢慢剝去。
開展時間到了,眼前的人潮突然湧動,把我擠得一步步後退:
“快看,是盛總和喬小姐,他們也太甜了吧!”
“話說盛總明天就開直播當眾跟乞丐女分手了吧?”
“是啊!我看預約的人都已經破百萬了!好想看那個死纏爛打的乞丐女吃癟的模樣!”
身旁的人興奮地談笑著,每一個字都精準的紮進我胸口。
我死死捂著臉,生怕他們將我認出來,卻在轉身時被人狠狠絆倒摔在了大理石地麵。
與此同時,身旁洗拖把的汙水桶在混亂中被撞翻,裏麵的臟水當頭潑了我一臉。
汙水順著發絲滑進我的衣領,逐漸浸透了我的全身。
當我顫抖睜開眼時,周圍的人紛紛後退,卻舉著手機瘋狂拍攝。
“天呐,這乞丐女怎麼還過來了?!”
“活該,這副德行還敢出現丟人現眼!”
身邊的人毫不掩飾地出聲譏諷,引來一陣哄笑。
我試圖掙紮爬起,卻又被人群推搡,重重摔回了地上。
手掌火辣辣地疼,被我撐著的大理石地麵已經沾上不少血痕。
“快看那邊!”
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起哄聲,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我抬起被汙水模糊的視線,隻見在柔和的銀色光束下......
喬初晴笑靨如花,主動吻上盛淮安。
他的手掌緊扣著她的腰肢,兩人在聚光燈下纏綿擁吻,像極了童話裏的完美結局。
而我渾身臟汙,像一團被隨手丟棄的抹布。
直到親眼所見,我才徹底認清......我和他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我的腦海卻異常清醒。
還剩最後一天,這場荒誕的真人秀就將徹底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