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傍晚，我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

沒多久，盛淮安也推門進來，手裏還拎著個皺巴巴的黑色垃圾袋。

不等我開口，他卻突然走過來一把將我抱在懷裏：

“瑤瑤，我今天拿到投資了！我們馬上就要過上好日子了！”

他聲音激動帶著顫抖，像是吃了八年的苦終於熬出了頭。

若是換做從前，我一定會欣喜若狂回抱住他。

但現在，我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甚至一股惡心感翻湧上來，讓我忍不住想吐。

盛淮安沒察覺到我的異樣，依舊滔滔不絕說著：

“等賺了錢，我們就買一套帶花園的大房子作婚房。“

“主臥的牆刷成你喜歡的粉色，每天下班進門就有小狗撲上來迎接我們......”

他聲音溫柔，仿佛真的在認真描繪我們未來的藍圖。

我靜靜聽著，心卻一寸寸冷了下去。

他永遠不會記得，我不喜歡粉色，還對狗毛過敏......

床頭的儲錢罐正閃爍著紅光，將這場溫情戲碼實時傳輸出去。

而盛淮安信手拈來的言語，不過是為了明天更好的在鏡頭前碾碎我的幻想罷了。

可惜他要失望了。

盛淮安見我沒反應，裝模作樣地一拍額頭：

“瑤瑤，你是不是以為我忘了你的生日？閉上眼睛，給你個驚喜！”

我機械合上眼，隻聽見塑料袋窸窣的響聲。

再睜眼時，一塊變形發黴的蛋糕被他捧到我麵前。

我麵色慘白，緊抿著唇，臉上帶著一絲抗拒。

他卻像沒看見一樣，挖起一勺奶油不由分說就往我嘴裏送。

“來，嘗嘗，別不舍得吃。”

叉子粗暴地撬開牙關，緊接著腐臭黏膩的奶油在我嘴裏化開。

胃裏瞬間翻江倒海，我猛地衝進衛生間，跪在蹲廁前把剛才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淚水和汗混在一起，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隻朦朧聽見他對著隱藏的攝像頭輕笑：“看，還感動到哭了呢。”

隔天醒來，盛淮安已不見蹤影。

我也不像往常一樣詢問，而是直接來到了省醫院。

在護士給我安排流程之際，盛淮安的消息突然跳了出來：

【瑤瑤，晚上有驚喜哦，等你回來！】

我苦笑一聲，發布了一個定時帖子，然後毫不猶豫地將電話卡衝進下水道。

這場戲，到此為止了。

......

而此刻的出租屋裏，盛淮安正將兩個微型攝像頭裝進房間角落。

他動作頓了頓，胸口莫名地發堵。

就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甩了甩頭，強迫自己看向直播頁麵。

直播間瞬間湧入的彈幕讓他暫時忘記了不安：

【終於等到今天了！已經等不及看乞丐女發現自己被騙，然後還跪舔盛總別分手的樣子！】

【盛總終於要甩掉這個拖油瓶了，普天同慶！】

盛淮安隨口回了一句：

“她啊......總想當聖母拯救我，也不看看她算個什麼......”

突然，一條與眾不同的彈幕劃過：

【你們有沒有發現，身後的藥瓶好像是抗癌藥？】

話音突然卡在喉嚨，盛淮安扭頭看了一眼，喃喃道：“怎麼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著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可季知瑤仍沒有出現。

直播間人數早已經衝破百萬，有些觀眾開始煩躁起來：

【人呢？該不會跑了吧！】

盛淮安臉色漸漸難看，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

季知瑤從不會遲到，也不會不接他的電話，除非......

就在這時，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寂靜。

他鬆了口氣：“估計是她借別人手機給我打電話來了。”

剛按下接聽鍵，那頭便傳出來一個冷淡的聲音：

“您好，請問是季知瑤女士的家屬嗎？”

“她今天下午在省醫院搶救無效......已經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