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鴻離開真源,頓覺心情暢快。
河南大地,平原千裏。在這晴空曠野之中,縱然冷風撲麵,也好過在城中被人施舍。
到了晚上,他在一家鄉間客舍投了宿。堂倌人好,看他實在太臟,捏著鼻子給他打了一大桶熱水,又拿了件舊衣讓他替換。穆鴻身上全是餿味,洗了三桶水,才勉強洗幹淨自己,可把衣服再往水中一放,水便又全是味道。最後終於全都清爽了,穆鴻換上幹淨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輕輕吐出心中那口鬱結的悶氣,隻覺渾身上下說不出地舒泰。
這一夜好睡,等到一覺醒來,已是中午。穆鴻看了看天色,心裏忽然又焦急了起來。忙換回自己尚未幹透的衣服,謝過店家,付了店錢,匆匆上路。
這一路也不怎麼辛苦,不進州縣,倒是看了不少平原風景。可過了許昌,山就多了起來。山中景色便這一點好,雖好似處處相似,但橫看側看遠看近看,卻各有各的不同,上天造物之奇,竟造不出兩處相同之景。不過這倒便宜了路過秋山風景的行人,不管他們怎麼走,都繞不出這如畫的美景。
這一日穆鴻貪戀景色,錯過了當口,找尋了半天,也沒見一個客店。這時山路一轉,現出一座沒有匾額的道觀。穆鴻一喜,心想今天大概不用露宿荒山了。
他走到道觀旁邊,見道觀的門開著個縫,裏麵站著個十三四歲的小道童。那小道童看了看穆鴻的形容,又瞧了瞧他的衣著打扮,見他既不似附近的山民,又不似官宦,遲疑了一下,道:“施主,若是想借宿,請另投他處吧。”
穆鴻無奈,知道這道觀又不是為自己開的,既然人家不讓住,也不能勉強。抬頭見新月懸空,滿天星鬥。心想如今雖然天寒,但這夜路有星月相伴,也不孤寂。
可他剛想走,山路上又來了幾個山民,徑直奔向那道觀的大門,和那道童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便進觀去了。穆鴻躲在遠處觀瞧,隻見三三兩兩,進去了不少人。最後道童見實在沒人了,才把門關上。
穆鴻心中奇怪,為什麼進去了這麼許多人,卻偏偏不讓自己進去。他見道觀的一處牆不高,看了看四下無人,便翻了進去。
廟宇之中,古木森森,一處大殿點著燈火,隱隱傳出說話的聲音。他躡著腳走到窗前,輕輕用指尖點破窗欞紙,向裏麵瞧看。隻見這殿裏生著爐子,許多人席地而坐,看打扮多是些山民,卻也有幾個衣著光鮮模樣俊俏的姑娘少婦。正位蒲團上盤坐著一個老道人,慈眉善目,正在聽一個老者說話。
那個老者六十幾歲的年紀,一副經常勞作的模樣,隻聽他問道:“道長,天師橫死,我們大家都哭了幾天,你怎麼反倒說是好事?”那道長笑道:“眾位,你們都以為天師被妖魔殺了,其實錯了。我問你們,整個教中,誰才是神的化身?”
那老者答道:“自然是教主。”那道長道:“這便是了,教主是神的化身,可天師不是。教主所傳的聖諭,你們可曾見過?”
眾人都茫然搖頭。那道人打開身邊的一個箱子,裏麵盡是珍寶,他指了指這滿箱珠寶,道:“這些珍寶隻不過是這魏天師臥房裏的擺設,他的富貴,遠過於此。可你們想想自己,是不是自從信了他之後,過得越來越貧苦?”
眾人中有人不服,道:“可這些苦難熬過了,天師就會帶我們去羲和之國,永享太平了。”那老道聽了,笑了幾聲,忽然站起身,厲聲道:“這金烏教是教主的!什麼時候成了天師的了?想叛教麼!”這幾句話說得極其堅決,嚇得眾人不敢吭聲,過了一會兒,那道人又轉回慈眉善目的模樣,緩緩地道:“隻要大家心中誠懇,我相信終有一天,大家可以去羲和之國,不再受盤剝之苦。隻不過能帶大家去的,定不是這個已經死了的天師。他騙了你們的錢財,卻隻給你們描繪了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空想。你們想想,這魏天師若真有大神通,怎麼會毫無征兆地死在殿內,隨即又無影無蹤了呢?定是他利欲熏心,對教主不忠心,教主才收了他的法力,把他處死。你們若不信,便想想他教你們的那些法術,可有一種能斬妖除魔麼?”
眾人默然不語,都聽得心驚膽戰。那道長指了指一個俊俏少婦,問道:“這位夫人,你可曾學了什麼斬妖除魔的仙術麼?”那少婦聽道長問她,忽然臉紅到了耳根,過了會兒,低聲囁嚅道:“這怎麼好意思講。”那道長喝道:“金烏教為眾生萬民,光明正大!可這天師做的這些,大家想想難道還不後怕麼?”
眾人都嚇得麵色難看,眼露懼意。隻見那道人展開一個卷軸,給大家觀看。這卷軸的帛麵上寫著許多字,底下赫然印著一個閃著金光的金烏印記。他站起身,朗聲說道:“金烏教聖教主手諭,魏天師不聽教主聖諭,欺瞞叛教,聚斂錢財,淫人妻女,罪在不赦。殺卻肉身,死後受萬千刑罰,永世不得輪回!”
這些人都是些山村小民,有些連縣裏都沒去過,哪見過這般的氣勢。再一聽是聖教主的聖諭,都嚇得魂不附體。幾個人帶頭跪下,餘者一看,全都跪倒叩頭,不敢仰視。
那道人讓眾人叩了會兒頭,才把前麵的幾個老者扶起來,道:“眾位請起,教主派我來,便是沒忘了大家。”眾人這才敢抬頭,膽子大的恭恭敬敬地站起,膽子小的仍跪在地上。
有個老者道:“道長,我們大多不識字,剛才看見聖諭上密密麻麻,不知聖教主還有什麼法旨?”那老道點了點頭,“不錯,還有一件更大的事。”眾人一聽,不由詫異,全都瞪大了眼睛聽著。隻見那道人神情嚴肅,緩緩地道:“這件大事,便是金烏教要更名換主!”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都張大了嘴合不攏。隻聽那道人說道:“羲和之國,雙月之鄉,仙娥神鳥,赤日扶桑。而我教拜的金烏,便是這神鳥之一。可羲和神鳥又豈止這一種,金烏之外的神鳥,還有丹鳥、敏鳥、肥遺、赤畢等等不知道多少種。這些鳥顏色不同,有的豔如紅日,有的美若翠玉,有的夜間可以發光。但在羲和,大家也從未把它們當作神靈膜拜。叫作神鳥,隻是對它們的讚賞而已。而羲和大地,白晝太陽血紅,夜晚雙月懸空,那才是一個真正的至極之國。金烏教主從羲和而來,自然當得起我教的教主,卻也隻是一個先行的信使。”
“可羲和之皇對世人的愛超出我等想象,他派出貼身的侍衛楊淵巡視天下,又把他摯愛的女兒和幼子派往人間。因為羲和有雙月懸空,這侍衛便把這新立之教命名為雙月。而金烏教主聽說,更是大喜,親自去拜見這位羲和故友。兩人念在兩教雖然名字不同,但卻同為羲和一脈,便把兩教並為一教,以雙月為名,楊淵暫代教主,咱們教主便是教中的金烏法王。從此天下便再無金烏教,而隻有雙月教了。以後大家也不必再叫金烏聖教主了,稱宇文法王便是。”
眾人聽到楊淵這個名字,都吃了一驚。大唐高祖便叫李淵,一百多年來,為了避他的名諱,無人敢用淵字起名。而這代教主卻偏偏叫了一個淵字,聽起來既怪異又響亮。而金烏教主姓宇文,更是無人知曉,仿佛他是金烏化身,便不該有名姓一般。
有人不解,仗著膽子,抬起頭問道:“道長,為何這楊淵如此大的功德,卻隻做了個代教主?”那道人笑道:“你說得極是,楊教主有神仙之體,仙術之高,窮我們凡人一生,也不能理解。但他也沒像你們天師胡吹法螺那般,可以改天換地,主宰萬物。其實雙月教也好,金烏教也好,隻是神帶領世人,去找尋我們腳下的羲和大地。若是這天下人人都做到羲和之國那般,我們又何必苦苦找尋通往羲和之國的入口。”
“可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有無數險阻,能帶我們走完這條路的,隻有羲和之皇賜給人間的希望,也就是他的女兒和幼子——流落在民間的羲和公主和皇子。他們可以把羲和的無盡繁華展現給世人,把天下變成一個極樂之地。楊教主說過,羲和之皇失去了長子,又把傳承皇位的幼子派到人間。單憑這點,我們就應時時感念羲和之皇的無量功德。所以教主之位,除了羲和皇子,又有誰可以擔起!”
眾人都聽得心潮起伏,感激不盡。有的人早已匍匐在地,淚流滿麵。其餘眾人人一看,大多也都跟著跪倒叩頭。少數有些疑慮的,見大家這樣,便也信了九分。
穆鴻在窗外聽得好不無聊,心想剛沒了金烏教的聖使天師,便又出來個什麼法力無邊的雙月教主,還有什麼地位崇高的羲和皇子,神佛倒是滿地,偏偏就是不能讓人過上誰都不拜的安生日子。聽殿內已經開始宣講教義,忽然覺得很困,迷迷糊糊找到供著三清像的神殿,見殿門沒關,便溜了進去,鑽到供桌的黃布簾下,蜷縮著身子,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穆鴻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隻覺地涼難受,耳中聽見有人說話,卻不知道說話的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隻聽殿中一個年輕人笑道:“張道長,和這幫無知的山民談什麼眾生平等天下為公才是荒謬。咱們先不急,除了不賣仙丹,其他大可以好好地學學金烏教。等到天下的教眾對教義已經根深蒂固,再找個時機,宣布我就是那羲和皇子轉世投胎,到那時咱們振臂一呼,便有無數不怕死的窮苦人蜂擁而起。若能立下如此奇功,爹爹定然高興。”
旁邊一個老者笑道:“安將軍說得極是,沒想到咱們這次來中原如此順利,就連那個不可一世的金烏教主都前來投奔,看來將軍真是吉人天相。”
這老者的聲音依稀便是在殿內宣講教義的老道人,他頓了頓,又說道:“隻是不知道咱們這麼做,楊教主會不會怪罪。”
那個年輕人笑道:“這個金烏教主也算識相。不過衝著我爹安祿山的威名,再加上咱們給了他這麼大的下馬威,他想不屈服也難。至於楊伯伯,他遠在塞北,中原的事情他又如何知道得那麼詳細。咱們收編了金烏教,又按他的意思給那金烏教主一個法王當來穩定人心,自然是奇功一件。何況這件事咱們這麼做,我爹自然高興,楊伯伯就算名義上是雙月教主,可手下聽他的又能有幾個人?不還是要看我爹的臉色麼。”
那老者附和道:“那個自然,那個自然。對了,安將軍,有個附近縣裏的官員想見您,已經等候了半天,不知道將軍見還是不見。”隻聽那年輕人道:“自然要見,現在用人之際,我爹就是因為會見各地同僚,才落在了後麵。既然他專程來看我,張道長就帶他過來吧。”
那老道人答應一聲,請人去了。穆鴻在供桌下麵聽了半天,心中好奇,輕輕把供桌的簾子撥開一條小縫。見殿內燈光之下,有一個身著華美胡服的青年人,長得孔武英俊,碧目卷發,正是那日在真源太清宮見過的安慶緒。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青年胡人,身材瘦小,其貌不揚,這麼半天一直沒說話,不知道是誰。
過了一會兒,那老道人把一個身著便服的中年人帶到殿內,便關上門退了出去。安慶緒本來沒怎麼在意,可他仔細一看,驚道:“來的莫不是張岷張大人!”那人緊走兩步,道:“安將軍,史將軍,正是在下。”安慶緒奇道:“張大人在京城身居要職,我爹曾對我說,論才幹,張大人在朝中也是數一數二,怎麼忽然來到這嵩山腳下為官了?”
張岷歎了口氣,“唉!安將軍,一言難盡。現在的朝廷腐敗昏庸,楊國忠一個人把持朝政,隻手遮天。我隻是因為對他打點不周,少送了壽禮,便被他抓了一朝之錯,貶到登封,如今隻做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咱們私下裏說,若是當年你爹安郡王做了宰相,朝廷又何至於此。”
安慶緒忙道:“張大人言重了,我們父子都是胡人,朝廷不信任。我爹和我說過,他不識幾個字,即便有滿腹忠心,也擔不起宰相的重任。”張岷擺手道:“安郡王雖然識的字不多,但心中明白。這楊國忠雖然認的字多些,卻隻知道專權誤國。貪婪無厭倒也罷了,現在他網羅黨羽,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裏。朝中舊臣,不是投靠他,就是被他抓一朝之錯下了獄或是貶謫出京。我能全身而退,做個小官,已是萬幸。在下思前想後,能挽大廈之將傾的就隻有安郡王了。正好聽說最近聖上召安郡王進京,我便特地來到此處,和安將軍和史將軍說說我的肺腑之言。”
安慶緒拉住張岷的手,安慰道:“張大人不必憂慮,天子還是聖明天子,隻是因為楊國忠專權,朝堂才弄成這樣。聖上宣召我爹入京,可我爹趕路趕得太急,不小心染了風寒,所以落在了後麵。張大人的話我定派人轉達給我爹,我爹若到了登封,定會和張大人徹夜長談,聊一聊這天下大勢。”
張岷一聽,喜道:“若是這樣,真是再好不過,在下定在登封恭候安郡王。”他和安慶緒交談甚久,說得多是楊國忠專權誤國的事,安慶緒連連安慰。又聊了一會兒,張岷才告辭離去。
屋中隻剩下安慶緒和那姓史的胡人兩個人,安慶緒怕隔牆有耳,便不再說漢語,用突厥語道:“朝義,看來老皇帝和楊國忠倒行逆施,朝野之中已經怨聲四起了。這一路像張岷這種有意投靠咱們的官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看來你爹和我爹不僅是咱們範陽的雙聖,即便在中原,崇拜的人也是不少。”那個叫史朝義的人擺了擺手,笑道:“我爹怎麼能和安伯父相比,不過你說得對,咱們如今確實是人心所向。安伯父統領三鎮精兵幾十萬,糧草充足,周圍部族又敬咱們如同神明。而中原這洛陽、長安,雖然看似繁華,實則士兵不足,又極懶惰,幾十年都沒有打過仗。若真大軍來襲,頃刻之間,就會像決堤的江水一般一潰千裏。更何況,現在天下還有無數窮苦愚昧之人信奉雙月教,大哥隻要和天下宣布你就是羲和皇子,不出一兩個月,上至朝堂,下至山野,便都要聽命於咱們。”
安慶緒聽罷大喜,笑道:“賢弟說得極是,看來這天下,遲早是咱們的。”可他忽然又止住了笑聲,歎道:“隻不過前幾日那個金烏教主投奔我時,和我說過,真正的羲和皇子可能尚在人間。我再問他,他便含糊其辭,說得不清不楚。還有你那個族妹阿史那思琳,雖然長得讓人心動,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她有事瞞著咱們。先是找到了個什麼名冊,又說要留在真源找什麼人,不知道在弄些什麼名堂。若是她發現了什麼羲和後人的蛛絲馬跡,告訴楊伯伯,以楊伯伯的性格,斷不能讓我做這羲和皇子。”
史朝義笑道:“大哥你如此聰明,怎麼還相信這世間真有什麼羲和之國,我看這羲和多半就是楊伯伯編出來的故事。即便真有,那羲和皇子不也就是個血肉之軀,他論身份地位相貌武藝有什麼能和你相比?更何況這金烏教是你收服的,你說什麼,這中原的教眾便信什麼,到那時候,就算楊伯伯不高興,拿你又有什麼辦法?依我看,那個羲和皇子不露頭便罷,若是真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自稱羲和皇子,咱們就二話不說先宰了他,隻怕到那時這天下的窮苦百姓還要拍手稱快呢!”
安慶緒聽了史朝義的話,心下稍寬,點了點頭。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楊伯伯天天宣揚眾生平等,要建立一個至極之國,使天下無貧賤,同富貴。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可他定是有私心的,隻是他的私心和我們不同罷了。不過也幸好有他,塞北各族才能不計較多年宿怨,全都聽命於我爹。若是現在得罪了他,不但爹爹生氣,也壞了咱們的宏圖大計。”
史朝義道:“大哥,雖然楊伯伯是雙月教的教主,但畢竟現在已經大不如前,終究要看著你爹的臉色。雖然他平時不近人情,可到了關鍵時刻他自會幫你。依我看,你也不必多慮,這天下遲早是你們安家的。”
安慶緒聽著,臉現喜色,可笑著笑著,忽然臉又沉了下來,恨恨地道:“恨隻恨我爹卻更喜歡我那個窩窩囊囊的大哥,隻怕我為他打下這大好河山,卻終究是為人作嫁!”他越想越生氣,拔出腰間寶刀,“喀”的一聲,砍去了供桌的一角。史朝義忙拉住安慶緒,勸道:“大哥,哪有白立的功勞?像我爹和我沒什麼誌氣,隻圖以後有個高官厚祿,等到太平盛世了,交了兵權,享受榮華富貴。但是你不一樣,大哥你有雄才偉略,既然你能輔佐你爹成就霸業,做了李淵一樣的帝王,難道你就不能做李世民麼?”
安慶緒聽罷,哈哈大笑,一掌拍在供桌之上,大聲道:“賢弟說得對,若是我大哥想去做李建成,便讓他做好了!”
這供桌本來就老舊,不太牢固,剛才又被他砍去了一角,已經搖搖欲墜。被安慶緒這一拍,登時散了架子。史朝義為人警覺,隱約聽見供桌下麵似乎有異響,抽刀出來,縱身上前。可他踢開碎桌,在昏暗的燈光下,卻什麼都沒有。
安慶緒大笑,“賢弟你也太警覺了,除非有螻蟻般大的人,否則誰能鑽得到這地縫裏去。”史朝義用刀把供桌下的方磚又撬了幾下,見方磚雖然老舊,卻很牢固,才把心放下。可還是覺得似乎剛才聽到了什麼聲音,不由得滿腹狐疑。